我简直有点毛骨悚然,再想到昨晚古月对我说的话,他说来了新客人,那鬼不会来了。他怎么知道有新人来那鬼就不会出现?这么一想更是两腿有点发软,可是不管古月还是老姚都对我说过,我运气不错,因为牢房里正在闹鬼,而那鬼可以带我离开这里。
所以在他们的认知里,那鬼是可以带人离开的,而那个消失不见的人则是被鬼带离了这里?可若是这样的话,那应该是件好事啊,应该是赢的人享受这样的待遇才对,为什么会是输的人被带离呢?况且,他们还在补偿那个输的人。
这么一想,我真是越来越糊涂了,便把这个想法对秦简说了。秦简说:“他们对你说,那个鬼可以带着人离开这里?”
我点了点头。秦简又道:“和鬼打交道自然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或许被带走的人就是他们付出的代价。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就更应该阻止他们……我答应过古音,不会让这些人出事。”
看来古音囚禁这些人是用得着他们,所以不想让人伤害到他们。这也能解释为何这个监狱会这么奇怪,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要利用这些人做什么。
秦简说得不无道理,或许古月他们正是以此和那只鬼做交易,从而让它将自己带离监狱。可是与鬼做交易无异于与虎谋皮。我安慰自己,所以我帮秦简查出这事的真相,也算是在帮古月他们。
“每夜都会有看守在牢房外守着,如果你发现了什么就大声喊叫,会有人冲进去的。”秦简说着便低下了头,似乎不准备再说什么。
我自然也没什么话可说,就觑了他一眼,自己从房中出去了。来到空地上后,古月他们已经洗完了盘子又回到这里,都在各自消磨时间。我也找了个空地坐着,想一些心事。我本以为将信送到这里后,便会得知那个去找叶儿的神秘女子是谁,可是照现在的情况看,这封信却是古音写给秦简的。
可是古音的信为何会落在她的手上呢,她让我将信送来又目的何在?
想了半天不得其解,时间倒是很快便过去了。黄昏的时候我们再度去饭堂吃了饭,然后便被看守们赶着,一个一个地进入到牢房中去。有人在牢门处守着,一个一个地点着名,确保所有的人都进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真的有人从牢房中消失不见,或许真的只能用被鬼带走来解释了。
我特意跟在老姚身旁,如果不出所料,他将会是那个今晚被鬼带走的人。我观察着他的神色,却发现他神情平静,脸上既没有害怕也没有不甘。一个人在面对这样的未知恐惧时,真能如此宁静吗?我心中暗忖着,跟在了他后面一道走了进去。
“秦简和你说了什么?”我刚走进去,就听到有人在身后对我说话。我回头一看,是古月。
“他想知道我那封信是哪来的。”我回头等了他一会儿,“不止是你们等了古音十年,他也等了十年。”
“那你那封信到底是哪来的?”古月深沉地看着我,不知怎的,我总觉得他的眼神别有意味。
我告诉他,我也不知道,那封信是别人转交给我的,他便“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就这一会儿功夫,等我再回过头的时候老姚已经不见了,大概是走入了自己的那间牢房。人群攒动,我一时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哪间牢房。
牢内的布置,是面对面各一排牢房,一排大概有七八间。除了我这间只有两个人,其他每间牢房住着三四个犯人,看守在入口处按人头点了名后,便放任他们自己走入各自的房间,等最后再过来锁门。我和古月在靠入口这一侧的最后一间,所以在回房后便看不清同一侧的情形。
我问古月:“老姚在哪一间?”
古月奇怪地看了我一会儿,正当我有些疑心他知道了秦简与我的对话时,他却忽然指着对面那一排中间那间道:“那间。你看到了吗?”
我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牢房与牢房之间是砖石隔断的,只有靠近走道的这一侧是木制围栏,因此我只能看到牢房里靠近围栏的地方。但是老姚等人却不在围栏处,大概都躺到了内侧的床上。
这种情况,即使晚上老姚那间牢房真的发生了什么,我也看不见。我心中叹了口气,心说恐怕是帮不了秦简什么忙了,只是不知他会不会将古音十年前的去向告诉我。正想着,看守又过来巡视了一遍,然后出去将入口的门关上了,牢房内只留下几根火把照明。
大概所有人都躺到床上去了,所以牢房内静悄悄的,只有火把不时发出噼啪声,我站在围栏处看了一会儿,什么事也没有,也就回到了床上,不料一转身就看到古月在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吓了一跳,不自觉有些心虚,急忙走回了自己的床榻前,古月忽然古怪地笑了笑,然后就背对我躺到床上去了。我不知他在笑什么,又不敢翻来覆去惹他注意,只好保持一个姿势躺在床上,躺得整个人都僵了。
时间被墙上的火把一点点地烧尽,不知过了多久,我琢磨着快到午夜了,这时悄无人声的牢房中忽然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我顿时一个激灵,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的,一个快步就抢到了围栏前,朝着外面看去。
只是一眼,一阵寒意就直冲天灵盖,几乎将我掀翻在地。只见对面那一侧的牢房中,有一个穿着白衣的人影慢慢地从一间牢房中走过,然后穿墙而过到了隔壁的那间。我亲眼看着那个白影透墙而过,顿时整个人亡魂大冒,本想大声呼喊,可是张了张嘴,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一般,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极度的惊骇夺走了我的声音,同时也让我四肢发麻,如置冰窟。那个白影穿墙到了老姚的房间,然后老姚就像傀儡一样,四肢僵硬地跟在了它的后面,随着它穿过了几堵墙,最后消失在了墙中。
这一幕从开始到结束,最多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可是直到那个鬼和老姚消失在墙中许久,我才缓过神来,顿时就身子一软,差点瘫倒在地,急忙伸出手来扶在围栏上大口地喘气,浑身大汗淋漓。
这是我第一次见鬼的经历,虽然那鬼并没有来到我的这间牢房,但是整个牢房却因为它的到来骤然阴冷了起来,也让我寒不可当。我扶着围栏站了一会儿,恐惧是个贼,偷走了我全身的力气,我浑身疲软,连咽口水都觉得困难。就在这时,身后的古月忽然说道:“你看见了?”
我艰难地转过身,古月平静地站在我身后,显然也和我一样目睹了老姚被带走的整个过程。我朝他点点头,还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直到这时我才想起来,那个鬼穿墙而过那么多间牢房,显然每个房间里的人都看到了,但是却没有任何人发出任何声响,他们果然是和那个鬼达成了协议。
“你不用害怕,它只会带走我们抽出来的那个人。”古月对我说,“而我们不会让你抽长短。”
“为……什么?”我说话的时候上下牙齿还在打颤。
古月笑了笑,没有说话。这时各间牢房中的人都站到了围栏前,也都是面色平静。没有人说话,却让整个牢房的气氛更加诡异。我想到刚刚有人被鬼带走,就几乎陷入疯狂,再也禁受不住,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随着我这一声大叫,外面的人声一下喧嚣起来,牢房入口处的门很快便被打开了,看守冲了进来,秦简也在其中。他一身穿戴整齐,显然也是没睡,一直在等着我发声,这时一走进来,就先到了老姚的那间牢房,往里瞥了一眼就发现老姚不在,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似乎哆嗦了一下,这才对着手下的看守道:“彻查整个牢房。”
看守们应了一声,开始挨个排查牢房,秦简则走到了我这间牢房前,问我道:“发生了什么?”
我见他进来,这才感觉牢房内的温度似乎回升了一点。巡城马走南闯北,自然不可能是胆小如鼠之辈,只是鬼带走人的那一幕实在太骇人,所以才会让我肝胆俱裂。这时我缓过神来,便平稳了一下气息,组织了一下言语,将看到的那一幕说给了他听。
牢内的其他人都静静地听着我的讲述,这时看守们过来回报秦简,没有找到老姚,他确实从牢房内消失了。秦简听了,挨个从牢内每个人的脸上看了过去,有的人默默地回视着他,有的人则避开了他的眼神。
秦简最后将眼神停留在古月身上,古月神色不变,秦简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忽然说道:“夜深了,都休息吧。”然后挥挥手,示意看守们退出牢房。
我有些发呆,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我叫住了他,问道:“你不再查一下吗?”
“人已经被带走了。”秦简冷静地道,“今晚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了。”
我闻言差点气炸了,既然这样你进来做什么,白日里又让我示警作甚?我瞪眼看着他,秦简却毫不理会我,只是吩咐看守们退出牢房,将门重新上了锁。站在围栏前的囚犯见他们退去,我目之所及的那些人也都静静地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默默地回到了床上。
那些人的眼光看得我如亡刺在背,很明显,这牢内的所有人都是一伙的,只有我一个人被排除在外。他们看我的眼神中虽然并不带有敌意,但是却让我在回到床上后还是坐立难安。古月也不理会我,径直背对着我躺着,也不知道睡没睡着,我又不可能去叫他,只好自己一个人坐在床上,把刚才的那一幕又重新回想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