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次的噩梦还没抵达,来的却是亲手造成这一切的儿子。
“您仍不愿交出巫方引吗?”巫锁还是轻问,在这空荡的地方却格外清晰。
巫重摇头。
于是巫锁挥手,旁边立着的人会意,从不远处的牢笼牵来一只灵兽。
那兽一点点从被光亮阻挡在外面的黑暗里显出形来,由一个膀大腰粗的人牵着勒在脖颈上的绳子拖拽着,爪子在地上留下抗拒的痕迹。
那是一只身形巨大的 白虎,背上长着一对深褐的翅膀,此刻已经被用粗绳穿了起来,只翅尖微微颤动着。它的样子像是传说中古老的凶兽穷奇,神态却极其温顺,被关了数日,一双淡蓝的眼中都是惶恐。
巫司族上延百代,皆与瘴山灵兽和睦相处,灵兽生在灵山,颇通灵性,常常在危机四伏的瘴山中救起身陷险境的巫司族人,也会帮人完成些人力不及的事情。
作为回报,巫司族人也将种植的作物送给灵兽,在山顶开垦出一 片墓园用于安葬死去的灵兽,如此相处数百年,这些灵兽却不曾想到自己竟会被捉去,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里。
那翼虎被牵引至父子面前,本是惊惧万分,却嗅到熟悉的气味,那气味将眼前阴鸷的少年与它记忆中的孩子重合,那少年对面仍是它熟悉的人。
翼虎虽通灵,却也看不懂眼前局势,不知自己和同伴是被谁捉来,只欢快地长啸一声,拼命扯着拴住自己的绳子,想用头去蹭立在一旁的巫锁。
巫锁却极为冷漠地躲开一步,声线仍没有一分波澜:“父亲,您还记得它吗?”
“阿洛。”巫重并未回答,只看着被束了翼的翼虎唤了一声,眼泪不由控制地落下来。
那翼虎似乎看到他落泪,拼命挣动绳子,想凑过来却动弹不得,只好在原地哀鸣。它仿佛明白了什么,用哀恸的眼神盯着巫锁。
“放开它,它不会伤人。”巫锁终究还是说出这一句,却仍是淡淡的,便如他从来一样。
那翼虎算是父亲的半个坐骑,因着有双翼,被它带着翻过险山峻岭便格外容易,父亲给他取名阿洛。
别的灵兽虽也亲人,却也喜欢自由自在,然而这阿洛却愿意赖在巫锁家里,那时候他母亲还在,阿洛似乎格外偏爱她的手艺,常溜进厨房偷吃东西。
阿洛是他儿时的玩伴。
他儿时却不止这一个玩伴,但后来他的世界便终日只剩下一间屋子,那屋子偌大却昏暗,将小小的他闷得喘不过气来。
手下看着这翼虎的体型,虽半信半疑,却依言将手上的绳子松开。那翼虎挣了束缚,又是低低地哀吼一声,向着巫重冲过去,巨大的体型震得地面一阵晃动。
巫锁默在原地。那组成灯芯的蛊虫不知因何不再跃动得欢快,原本高高窜起的火焰沉沉地低下去,照明的光圈随着小了一圈。
巫锁便半明半昧地站在那交界处,静默又极尽挣扎,似乎马上便有一只手从黑暗里伸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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