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始终无动于衷的坐在那里,既不答话,也不发表任何评论。
他等了几秒,终于有些泄气的放下碗筷,"等我再学好些,莫儿就喜欢吃了……"
闻言,我终于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问:"尊上这是做什么?"
廑爻听见我的问话后,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来,"莫儿,我对你好,你不知道吗?"
他对我好,我当然知道。
我又不是眼睛瞎了,耳朵聋了,看不见也听不见,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是个正常人都能感受得到。
可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感觉奇怪。
我冷声提醒他,"我要杀你。"
他不咸不淡的勾起唇角,"我知道。"
那一副泰然自若、云淡风轻的做派,实在让我不知所措。
他像是看出了我的疑惑,缓缓从座位上起身,走到我面前,微微俯身,用手指轻轻挑我的下巴。
"你是我的夫人,夫君对夫人好,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此刻的廑爻不由得让我看到了从前他的影子,也是这般带着点儿放浪不羁和使坏。
可当初的我们即使再亲密,也从未有过如此暧昧的动作。
我轻轻转动脑袋,与他放在我下巴处的手指错开,一言不发。
虽然廑爻说的很有道理,可我还是打心底觉得,现在的他,实在是太诡异了。
回想之前他对我使用的那些手段,禁锢我,逼迫我,威胁我,哪一样不是无所不用其极。
可为何偏偏……
我凝眉想了片刻,脑中灵光一闪,蓦然想到了一个可能。
他好像就是从我为他包扎伤口,被他看出下意识的心软后才变成这样的。
他是在赌我的态度么?
想通后,我陡然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也不看他,直截了当的开口,"不用白费心思了,我一定会杀你的。"
廑爻却好似并不这么认为,挑起一双促狭的眼眸定定的注视着我,"莫儿,你舍不得杀我的。"
如此笃定的言语,完全一副将我吃死了的姿态。
我被他的话激得有些愠怒。
从一开始步步为营,将我推向这一步的人就是他,伤害我身边人的人也是他,他凭什么还能如此胸有成竹的认为,我舍不得杀他?
更何况,他杀的那个人,不是别人,是北凌夜。
我看着廑爻的目光一瞬变得阴冷无比,"你凭什么以为,你在我心目中的分量,会比他重?"
我的直言不讳,令他面色一僵,眼底逐渐升腾起淡淡的质疑与不甘,"莫儿,你哪次受伤不是我陪着你?你在地狱之眼九死一生,也是我——"
本来他不说这些还好,他一说这些,我心底的愤恨就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我蓦然冷声打断他,短短两个字,却用了许多力气嘶吼出来,"是啊!"
他似乎被我突然的狂躁吓了一跳,愣愣的等待着我的下文。
我如鲠在喉,眼眶里有温热的液体缓缓积蓄,"我在地狱之眼是九死一生,可最后那一生,不也是被你的一意孤行毁了么?
你明知道真相,却还设计让我与北凌夜产生误会,你毁了我不算,最后还毁了他!"
随着我的嘶吼,眼泪也顺着脸颊疯狂的往下流,"你对我好,仗义,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认识你。
可是,当你亲手杀死北凌夜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你已经完全从我的世界里出局了!
我现在真后悔,当初为什么要认识你,为什么要认识你这个魔鬼!"
"魔鬼?"
一直静静听着我怒吼的廑爻,终于冷笑着重复这两个字,像是在仔细品味它的意思,又像是在暗自计较,究竟是不是我说的那样。
过了一会儿,他漆黑的眼底渐渐晕染上一层浓浓的冰霜,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的眼睛,冷声开口,"你后悔了是么?我不后悔!"
说完,他直接一扬手,一把短刃凭空出现,悬浮在我们两人的眼前。
"你不是要杀我么?我给你机会。"
廑爻的视线从我的身上移开,沉沉落在悬空的短刃上,语气阴冷,"拿起它,朝我刺来。"
我冷眼看着红了眼眶的廑爻,没有动作,"你不要后悔。"
闻言,他痴痴的笑起来,笑容阴鸷而冰冷,"命门就在我的眉心中央,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还在犹豫什么?"
明知道他只是在激我,可我还是忍不住伸手一把握住空中的短刃,毫不犹豫的朝他眉心中央刺去。
他说得对,眉心中央是他的命门,还是当初他自己告诉我的。
虽然我并没有刻意去记,可当他杀死北凌夜,我萌生了想要杀他的念头以后,这个记忆便自发跳跃了出来。
廑爻见我毫不犹豫的拿起短刃就朝他的眉心中央刺去,眼底的冰冷瞬间被沉痛与悲哀代替。
我的动作很快,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可他的动作更快,短刃还是在离他的眉心只有几毫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的手紧紧握住刀刃,因为太过用力,手掌被锋利的刀刃割破了,红色的鲜血顷刻间将整个手心浸染,不断从紧致的指缝中流出来。
涓涓鲜血滴落在坚硬的地面上,于安静的空间里发出"嘀嗒嘀嗒"的响声。
我早就应该知道,他不会真的轻易让我取了性命,否则他费尽心机得来的一切,岂不是付之东流了么。
我冷冷的笑起来,"怎么了?舍不得死了?"
话音刚落,廑爻却一把将紧握住的短刃从我手中抽离,大力的扔到了一边。
我听见短刃被丟掷在地上后发出的"哐当"声,与此同时,我的下巴也被两根手指狠狠攥住。
皮肤上传来黏黏腻腻的触感,是他的血液。
两根手指的力道很大,捏得我的下巴生疼,好似被一双钳子夹住骨骼,生拉硬扯。
我犹如被提了颈项的猫,紧皱起眉头,被迫地扬起下巴,冷冷与他四目相对。
廑爻的眼眶已经完全充血,眼底除了深沉的哀痛之外,只余下浓浓的阴桀与凌冽。
犹如一个从地狱走出的修罗,斜长入鬓的眉宇微微上挑,形成一道冷冽的弧度。
他口口声声说对我好,可现在,不也是出尔反尔、恼羞成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