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剑载着我正要飞动，似乎也感应到了不对劲的地方，突然一顿。
我先是环顾了一圈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也没有感受除了我之外的丝毫气息。
也许是听错了吧。
当初被廑爻禁锢起来的时候也是，以为门外会有北凌夜，可其实除了束缚住我的结界以外，什么也没有。
后来梦见他去了奈何桥，喝了孟婆给他的孟婆汤，又希冀着他还活着，却再一次失望。
我从来都不害怕失望。
从前追逐北凌夜的时候，我遭受过的冷漠淡然，何止一星半点儿。
可是如今，我却完全无法承受了。
如果他当真不存在了，我宁愿永远也不要希冀他活着了，这样，就不会一次又一次的绝望。
我垂下眼眸，再次凝视了鎏金大门上的白狐几秒，驾驭着凝霜剑毫不犹豫的飞离。
可刚刚飞离了几米，方才那声悠远而缥缈的呼唤声，再度响起，"小雪……"
这次不止是一声，而是反反复复，接连着唤了三声，却只有这两个字。
我再次停下来，朝四周警惕的看了看，冷冷的勾起唇角，"谁在装神弄鬼？给我出来！"
说完后，那道悠远绵长的呼唤声又停了下来，一切都好似果真是我的幻觉，半梦半真。
脚下的凝霜剑轻轻抖动着剑身，像是有些小小的兴奋，可我竟然不知，它究竟在兴奋着什么。
不过既然它会有情绪波动，那么就说明，这应该不是我的幻觉，而是真的有什么人，在装神弄鬼。
这次我并没有设想是北凌夜还活着，因为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我不想再给自己类似于绝望的希望了。
而抛开这个想法后，我下意识想到的，就是廑爻。
从我第一次认为北凌夜还活着开始，就对他说过，我相信北凌夜还活着。
他如此做，说不定只是为了试探我现在的心态罢了。
如此一想，我隐匿在袖间的双手轻轻握起来，再不管那虚无缥缈的呼唤声，驾驭着凝霜剑离开。
回到魔界时，刚好临近下午。
我从水纹大门外进来，刚好看见立在门口的廑爻。
他负手而立，面色沉静，见我出现后，立马唇角勾起，快步迎上来，"莫儿，你回来了。"
我轻轻凝眉，置若罔闻。
如果他不是还一直监视着我，那么刚才的声音，说不定就是他在故意试探我。
再不然，他一早就等在这里了，否则，我怎么一回来，他便恰好在门口，实在是太蹊跷了。
结界两旁的侍卫见我进来，连忙朝我恭敬欠身，"夫人。"
力道中气十足，掷地有声，好似生怕我不知道现在我已经成为了廑爻的夫人似的。
我再次置若罔闻，与廑爻的擦肩而过的同时，状似不经意淡淡的问一句，"你在这里做什么？"
廑爻跟在我的身后，我看不见他的反应和表情，也不好轻易回头去看，以免被他瞧出了什么端倪。
他倒是不紧不慢，听见我询问，好似还尤为开心，"快用晚膳了，所以来这里等你。"
平平常常的回答，没有任何技巧与斟酌。
我轻轻蹙起的眉头不由得更紧的皱了皱。
如果廑爻没有说谎，那么刚才，真的又只是我的幻听么？
凝霜剑也是因为受了我的影响，才产生激烈的反应的么？
倘若真的是还是我的幻听的话，这以后，还不知道要继续幻听几次，这样反复的痛，恐怕到了最后，也会麻木了。
我不动声色的收回思绪，终于轻轻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单音节，"嗯。"
如此，便算是回应了。
我现在的态度虽然依然平淡，但比起之前已经好上许多，也许正因为这样，才给了廑爻一种错觉。
身后的脚步声蓦然快了一些，廑爻走到我身侧，与我并肩前行，"莫儿，我吩咐了她们做了好多你喜欢吃的菜……"
他兀自在我耳边唠唠叨叨说了许多话，可我终究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走到分叉方向时，我自然而然的往我的寝殿走，手腕却猛然被廑爻的大掌一把扣住。
我没有挣脱，听见他若无其事的提醒我，"莫儿，该去我的寝殿。"
是啊，现在我们成亲了，理所当然的应该住在一起才对。
可他明知道，我是拒绝的。
我看了看自己的寝殿方向，面无表情的转身，一言不发的抬脚往他的寝殿方向走。
他并没有放开我的手腕，一路上一直轻轻的握着，微微发热的体温渗进我的皮肤里。
其实住在一起也无妨，他既然都不介意我会随时杀他，那我也不需要介意什么。
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廑爻的寝殿外，门口立着一个侍女，恭敬的朝我们颔首低眉，"尊上，夫人，该用晚膳了。"
廑爻轻轻"嗯"了一声，我却是直接抬脚进门，没有回应。
一进门，浓郁的菜香就顺着空气飘入鼻间。
抬眼看去，桌子上满满的都是我当初爱吃的菜肴。
犹记得当初廑爻还亲手为我做过一顿饭，虽然只是简单的两个菜，却把我感动了好久。
我在椅子上坐下来，拿起碗筷不动声色的夹菜吃，一旁的廑爻不断为我布菜，不一会儿，碗里面就已经堆得像一座小山了。
我有意无意的将他夹给我的菜别到一边，一点儿也没有动，吃了几口后，沉声道:"尊上慢用。"
上一次和廑爻这样坐在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我已经想不起来，感觉好遥远了，遥远到恍然发觉，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
可吃着这些菜，却把我第一时间拉回了几百年前，廑爻第一次为我做菜的时候。
我以为我忘了，可事实上，还是记忆中熟悉的味道。
许是我吃的确实太少，廑爻拿着筷子的手轻轻动了动，嘴唇翕合间，幽幽问我，"是不合胃口么？"
我低垂着脑袋，没有应声。
过了片刻，他蓦然沉沉轻笑，语气尤为感慨，"想当初，莫儿可是吃得干干净净的。"
他微微一顿，似乎是在等我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