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游乐园像是个大型鬼屋,夏走进去就看到一些非常亚瑟的装饰物,深绿色的墙壁上用红漆涂着HAHA。她想起小太宰的话小心地走过旋转木马,海盗船,不断向深处前行。低沉昏暗的天空散发着阵阵寒气,遥遥传来奇异的敲击声,夏颦蹙眉头,每走出一步都非常小心。
按照小太宰所言,圣杯就藏在这个游乐场的深处。
他是怎么知道的呢?夏当然会有这种疑问,但这在当前的情况下,或许并不是那么重要。
脚趾踢到什么东西,丁零当啷地滚远了。清脆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格外的清晰,清晰得好像只有她一人一样。但夏知道不是的,所有人都藏在这游乐场的某一处,等待着最佳的时机。忽然,游乐场的东边传来巨大的爆破声,火焰冲天。几个人影被火光映成黑色,她担忧地看了一眼,又转回脑袋,继续往前走。
六个小时前,小太宰找到安静地等在屋子里的夏,告知:“我见过她了。”
“怎么说?”
“一切都看今晚的了。”
夏快速地舔了舔双唇,眼睛里闪过一丝冷锐的光。
小太宰掏出一个护身符,夏一看,是她送给卡卡西的那个护身符。护身符上属于卡卡西和夏的气息十分浓郁,掩盖住了小太宰本人的气息,他就是用这个护身符把萨莫钓出了大楼。
小太宰得说,萨莫比起夏要难对付得多,她经验丰富、处事老道、吃过的亏,长过的教训比夏本人的经历还要长,但她毕竟还是源夏,小太宰很快就和萨莫达成了共识——事情进展到一步,再拉扯下去便变得无趣了,不如相约决战,地点就定在圣杯所在之地——横滨游乐园。
萨莫对自己的实力有绝对的自信,小太宰也还藏有底牌。
夏抬起头看向小太宰,她长久地注视着那个孩子,小声问道:“你确定吗?”
小太宰微笑,道:“之后就靠你了。”
夏径直朝着圣杯所藏匿的地点而去。衣着黑缎披风的萨莫就在那等着她,没戴斗篷,金棕色的头发披散着,今夜她的眼睛显得格外的绿,刀尖指向地面。
“为什么?”夏率先发问。
萨莫耸耸肩,轻松道:“现在问这个问题未免太晚了。”
“确实。”夏点头,走到离萨莫几步之外的正对面。
她们谁都没动,谁都没说话,静静地等着。
魔力顺着地面滑向她们之间,光芒沁入地底唤起一团更大的光。
“你觉得这是谁?”萨莫问道。
夏注视着源自底下的光,手指紧握,轻声猜测:“森鸥外。”
萨莫点头,“你会这样猜并不意外。”
夏转而看向萨莫,反问道:“那你觉得会是谁?”
萨莫:“Assassin——别这个表情看着我,在战场上谁都希望最难缠的敌人先退场。”
夏厌恶地说:“很难相信我们真的是同一个人。”
“就因为我对他们没有留恋?”萨莫轻笑,“过去的留在过去,我对已经落幕的故事没有怀念。”
“听听,这是一个带着亚瑟到处晃荡的人说的话。”
“亚瑟和萨莫的故事永不落幕,亲爱的,你得承认,夏只是萨莫的回响而已。”
“不,我绝不承认。”
“哈,那就等着让时间来承认吧,你答应了阿赖耶的交易,一切就都已经注定了。”
“什么意思?”
萨莫竖起手指,放在弯弯的唇边:“嘘,又有一位从者消失了——”
金色的光芒顺着地面溜走。手躲在风衣兜里,紧紧捏着护身符,金丝线被一直被手指头摩擦有些松动。
太宰半躺坐在昏暗的办公室中,歪头看向出现在门口的人。小一号的他穿着一身浅棕色的背带裤,白色衬衣,睁着一双懵懂无辜的眼睛。拉着他手的中原中惊恐无比又抵不过好奇,脸上的表情拧成奇怪的模样。
“啊呀,你把奇怪的人带进大楼里了啊,中原干部。”太宰指责道。
中原沉默一会,把小太宰往前一推:“这是你的小孩,渣男!”
小太宰十分配合,往前走一步,怯怯糯糯地张嘴:“爸爸?”
中原中也的表情变化得非常快,最终停留在一个厌恶的表情上:“真的私生活不检点的家伙!”
“真是没有大脑的蛞蝓,你的帽子下面真的有大脑这个器官吗?”
“什么?!”中原冒出火。
“没什么,没什么。”太宰挥挥手,让中原中也先下去吧。
中原犹豫一会,看了看一脸单纯站在下面不敢动的小太宰,又看了看座位上云淡风轻得男人,不放心地嘱咐一句:“喂,不管怎么样,孩子是无辜的。”
太宰再挥手,让他赶紧走。
中原中也一走,小太宰的眼皮就耷拉下来。
“森先生也好,你也好,总是把办公室弄得这么暗。”小太宰叹了口气,“很伤眼睛的。”
“嘛,多劳你费心了,不过我可不是写字姿势不标准都要被担心小孩视力母亲打手背的小孩。”
因为坐姿不标准挨过夏打的小太宰一扭头,走到窗边注视着不远处的游乐园。游乐园的东边火光冲天,几乎掩盖住了中心闪烁着的金色光芒。
“不关心结果吗?”小太宰问。
“对我而言这场战斗已经结束了。”太宰走到他身边,与他一同注视着那里。
“下一场是在什么时候呢?”
“谁知道呢……”太宰轻叹,“只是无时无刻都做好准备吧。”
“又一个。”小太宰看着再次亮起的光,“第三个了,再有一个,圣杯就会降临。”
太宰侧过身子,用斗争过后认命的语气道:“果然,还是源夏赢对我好处更大。”
“可惜你也没办法干预Caster的行动,对吧?”小太宰道,“虽说令咒可以命令从者,但对萨莫那个等级的英灵而言,违背令咒也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是啊。”太宰怨怨地开口,“其实偷偷试过啦,完全不行。”
“那么合作吗?”小太宰朝太宰伸出一只手。
太宰握了上去,同时惊讶道:“哇哦,原来我自己的手握起来是这个感觉。”
“怎么样?”
太宰不太满意地说,“意料之外的柔软啊,不像是男孩子的手呢。——还没好吗?”
“稍微等一下,我的异能有点延迟——啊,好了。”
又一道金色光芒亮起,圣杯现身的同时,两名太宰治的异能同时被唤醒了。“人间失格”与“人间失格”相互碰撞,无效化被无效化相抵消,异能特异点由之而生。
两人之间产生了巨大的能力,这股能量席卷了横滨。
异能是魔法的一种,对异能产生作用的特异点,自然也会对魔法产生影响。魔力停止流动,英灵陷入僵硬,异能消隐无踪。
萨莫伸出的手滞留在半空中,指尖几乎快要碰到了圣杯的边缘,却再也前进不得半步。夏爆发出一阵大笑。
萨莫想要转动眼球去看夏都做不到,只能维持一个姿势像是一尊雕塑。身为魔法师魔力流转全身的夏情况也不妙,虽然没有英灵那样僵硬如雕像,却也几乎除了嘴和眼睛,那里都动不了。
萨莫在心中盘算,努力唤起体内的魔力,等待着这桎梏一松懈就立刻拿到圣杯。
此时,一个人影从暗处走出来。芥川摩挲着风衣兜中的护身符,金丝线微懈,大拇指摁在其上,一步一步走向萨莫。异能者的异能消失,本人的行动却不会受限,他从萨莫手中夺过源夏之刀。刀刃垂在圣杯边沿,发出一声刺耳的刮蹭声。
萨莫直视着眼前的景象,无法阻止。
芥川举起了手中之刃。
寒光一闪,圣杯的碎片迸到萨莫的脸上。
眼前的金光融化了身体的僵硬感,萨莫闭上眼睛,伫立在破碎的圣杯前。源夏之刃在芥川手中幻化成魔力,流回夏的体内,又有一道光芒从夏身中飞走,飞向天际。
他们一同注视着那道金光,直至它消失不见,才有人开口。
“这是……?”萨莫问。
“异能特异点。”夏回答,“你已经把太宰治教给你的东西都忘干净了,对吧?”
“啊呀,这可真是……”萨莫叹了口气。
“萨莫——”亚瑟蹦哒着跑过来,生气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我们输了,亲爱的。”萨莫笑道。
“不,不,不!”亚瑟大喊,“我们还没有!”
萨莫摇头,“走吧,亚瑟。”
“不!这场秀不应该这样结束!”亚瑟气得跺脚,“我不想回那个鬼地方!”
萨莫抱住他的肩膀,带着他离开,“来吧亚瑟,总会有别的办法的。”
“等等。”夏叫住他们两人,话一脱口她就后悔了,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叫他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萨莫和亚瑟等了夏一会,也没听见下一句话,对视一眼,笑了。萨莫挥挥手,任凭夏再怎么叫,都没再回头。
他们离开了,夏垂了会头,捏捏鼻梁,朝芥川说:“我们也走吧。”
他们先在游乐园里找到了福泽谕吉,他们找到他时,福泽正抱着刀坐在旋转茶杯里,一开始他们都没看见他,直至福泽殿下自己出声叫住他们。夏有点慌张地往后躲,福泽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夏尬笑着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什么都不说,三人沉默地走出游乐园,小太宰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他高高举起手臂,朝他们挥手。
“好慢啊,你们。”他抱怨道。
福泽谕吉走到他面前,低头审慎地看着他。太宰双手背后,朝他笑笑。
“要加入侦探社吗?”福泽谕吉问。
夏眼前一亮,在福泽谕吉身后给太宰打手势:快答应!快答应!
太宰视若无睹,摇摇头。
“算了,算了。我还是小孩,招童工可不好。”
福泽谕吉点点头,并未挽留。夏大失所望,蹲下抓住太宰使劲摇晃。太宰被晃得头晕,吐出舌头,眼冒金星。芥川走到夏身边,开口:“夏。”夏看过去。
芥川犹豫了一下,“明天银要回国,羽田机场,下午两点。”他说的又快又平,飞快地说完他扭头就跟在福泽身后僵硬地走了。夏注视着他的背影,眼看着他走的越来越快,后来直接超过了福泽谕吉,福泽谕吉伸手抓住他的后衣领。
“yoooo~”太宰双手握成喇叭放在嘴边,发出起哄的声音。夏拍了太宰一下,翻了个白眼站起来。
“那么,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小太宰问她。
“嗯?啊——今晚织田作应该做咖喱吧,我突然好想吃咖喱,我们去蹭饭吧。”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夏仰头吐出一口浊气,“她说夏是萨莫的回响。”
“你同意吗?”
夏摇摇头。
“她还说亚瑟和萨莫的故事永不落幕。”
“你同意吗?”
夏迟疑了。
太宰扭头注视着她。
“应该落幕的吧?”
“早就落幕了吧。”
“是啊……”
夏突然想起哥谭的欢庆日,那个属于哥谭的节日,为了庆祝死刑通过而产生的节日。她还记得那些姜饼,那些蛋糕和香槟,在嘴里甜腻又发苦的味道。
天际泛起一层珠灰色的光泽,横滨蒙上灰蒙蒙得光。她能看见不远处黑手党大厦边缘明亮闪耀的模糊,树叶边缘的深绿色。
时间还早,横滨还在沉睡,只有鸟儿和昆虫在活动,鸟儿啼鸣一声,引来周遭阵阵虫鸣。夏抬头望向横滨的天空,她清晰而无情地意识到她与亚瑟的故事早已落幕,幕布浸染着哥谭的血,沉重得无法再拉开了。她带着小太宰走在横滨的街道上,知道织田家的大门永远都为她敞开,这感觉很好。
芥川靠着机场的柱子,等着两个女人;冬一醒来就伸手捶打银时,哭诉他的不靠谱,银时一边阻挡,一边望向门口;xanxus扔出了一个杯子,酒撒了斯库瓦罗一脑袋,斯库瓦罗骂骂咧咧地离开,xanxus打了个哈欠,眼珠溜到眼眶边缘;卡卡西好奇地看看自己身边,这里完全复原了旗木宅的一切,他微微思考,明白了这里就算传说中的英灵座。
小太宰拉着行李箱,等到了偷偷摸摸背着行李从织田家跑出来的女人。
他招招手,夏无奈地摸了一把他的头发。
“那么,妈妈,我们去哪?”小太宰微笑着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