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梦,亦或是现实?夏已然分不清,她感到自己渐渐化在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中,那些她经历过又不曾经历过的事情,那些她认识却又不认识的朋友,她们拽着她不断地下沉,沉入梦的深层,沉入意识的最深处。
黑夜模糊中亮起一盏灯,天际升起一位手持油灯的神明,越升越高。夏抬头仰视着天际,如果火球一般的光升到最高处便开始下降,越坠越近,缓缓地,竟变幻成一把刀。刀尖最先显形,直直地插入夏的胸膛,然后是刀身、挡手、刀柄。刀剑没入心中,身下唤起涟漪,金色的光芒流窜全身。
颤抖的睫毛中,眼睛渐渐睁开了。闪亮的朦胧里,卡卡西的面孔在眼前放大,她扭过头,一张与自己极其相似又更加稚嫩的脸枕着银时的腿,合眼躺在她身侧。她脑子里糊涂了一阵,试图理清楚在梦中所见,可梦就是梦,幻影一般,她只能记住几个闪烁的画面和一种孤寂愤怒的感觉。这种感觉渗入毛孔,攀附于骨髓之上,直接影响了夏,她轻抚过冬的脸侧,顺着向下将黑蔷薇从胸口取下,别到自己的胸前。她仰身坐起,捋了把头发,目光在屋子众人身上看了一圈,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问,站起身来。腿脚发软,险些跌倒,身边人扶了一下,夏掺着卡卡西站起来。
“走吧。”她说。
“去哪?”银时不解地问。
夏沉默片刻,冷声回答道:“走把每个人都送回他们应该回去的地方。”
陀思妥耶夫斯基最是警惕,在追出去不久后就察觉到不对劲,准备要跑路。xanxus十分不情愿,陀思几句话哄骗住xanxus让他暂且跟着他撤退。但是这对于萨莫而言并不顶用,她很快就找到了陀思和xanxus的位置。眼看着Caster逼近,xanxus前去击杀。两人纠缠了一会,陀思趁机逃跑,却被藏起来的亚瑟奇袭了。
这正是萨莫的目标,眼看着亚瑟得手,萨莫不再做纠缠,想要撤退。亚瑟却不依,他还想亲手送走xanxus。萨莫却不相对xanxus动手,让他失去御主自然消失对她而言就足够了。
萨莫和亚瑟正在争执,xanxus暴怒起来。他的御主在他的眼皮底下被奇袭成功了,屈辱。亚瑟和Caster站在了一起,这代表着他背叛了艾丝黛德。现在两人又旁若无人地在商量他的处置方法,好似他已经落到他们手上再无反抗之力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一跪,他感到自己与这里的联系越来越弱,在消失之前,他一定要给这两人一个教训。
眼看着暴戾的xanxus和乖张的亚瑟打到一起,萨莫在一旁拉了拉帽檐,并不参战。
夏和卡卡西赶到的时候,xanxus已经快撑不住了,身体几乎已经是半透明,马上就要消逝。夏和卡卡西扫了一遍便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夏眯了眯眼睛,大声朝xanxus喊到:“汝身寄于吾侧,吾命系于汝剑,臣服于圣杯之本——”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惊了一下,转过头却看是夏表情不一。xanxus眼前大亮,朝夏伸出手。亚瑟手下发狠,却被一道土墙拦住了。卡卡西笑眯眯维持结印的姿势摁在地上,亚瑟阴翳地看向他。
萨莫不再旁观,直接朝着夏飞去。夏分出一只手朝向萨莫,五指间浮现一个倒五芒阵。萨莫猛地让开,心中微微诧异,这个魔法是她在英灵座上学会的,不应该是现在的夏所会才对。
夏趁此时将咒语快速咏诵完毕,xanxus随即答应下来:“堵上Archer之名,接受誓言,承认你是我的主人。”
“为我而战吧xanxus——送他们回英灵座!”夏立即下达了命令。
xanxus得到了夏的Buff,冲天的火焰朝亚瑟和Caster而去,萨莫瞬身挡在亚瑟身前,斗篷一兜把死气之炎完全兜住,熄灭在其中。xanxus咂舌,暗暗猜想Caster的斗篷到底是什么玩意。
亚瑟踢开忍犬,退到萨莫身边,朝夏笑:“哦不——亲爱的,你也未免太过无情了~”
“闭嘴。”夏黑着脸说,“监狱是唯一适合你的地方,亚瑟,滚回去吧。”
“我会的。”亚瑟笑嘻嘻地说,“不过要跟你一起亲爱的,是吧,萨莫?”最后的问题是问萨莫的,萨莫的脸藏在斗篷下面看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出她一直都没看向亚瑟。
她的目光缓慢地从xanxus的脸滑向旗木卡卡西,最终又看向夏,夏亦在看萨莫。萨莫能看出夏的愤怒,夏亦能看出萨莫的戏谑。萨莫仔细看着夏漆黑的面孔和冒火的双眼,轻轻勾起嘴唇,笑出了声。夏更加愤怒,她越愤怒,萨莫越有一种奇异地愉悦感,她扶着亚瑟的肩膀好好地笑了一回。
亚瑟抱住她的腰,好奇地问她:“蜜糖,你在笑什么?”
萨莫只摇头,又看向夏。她含笑道:“我在未来等你。”话音还未全落,萨莫和亚瑟便一起消失在街上。
夏冲过去,两人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踢了一脚,叉腰垂头。xanxus问她是怎么回事,夏将事情全说了,xanxus得知Caster的真身后微微颦眉。
“你打算怎么办?”xanxus问。
舌头在口腔里发出烦躁的声音,她的语气不善:“让他们滚蛋。”xanxus暗中诧异,他还从没见过艾丝黛德如此暴躁,浑身的刺都张开,他望进她的眼睛,暗绿色的眼珠上面蒙着一层厚厚的阴霾。
他很快意识到夏现在的状态很不对劲,想说什么,却看到卡卡西走过来,他朝xanxus摇摇头。xanxus不爽地绷紧嘴唇。
回到公寓,银时还在那里看着冬、乱步和小太宰。他们看着夏噔噔噔地走回来,踢开门,暴躁地冲进厨房拉开冰箱,又看到xanxus和旗木卡卡西在她身后跟上来。
xanxus、卡卡西、银时看了看彼此,暂且没说话。夏甚至都没看他们,抹掉嘴边的牛奶渍,又掏出许多零食塞到乱步怀里,拉过椅子在小太宰面前坐下。
“现在该怎么办?”夏阴沉地问。
小太宰偏了偏头,道:“睡一觉吧。”
夏眯起眼睛,盯着他。
“今天一天已经足够了,好好休息吧。”
夏又看了他一会,道缓慢地点头,沉声道:“好。”
卡卡西回到异能特务科,银时带着冬和乱步回了侦探社。夏犹豫许久,到底没离开这间公寓,把公寓的魔法阵修修补补,重新巩固了一番。小太宰和xanxus看着她画魔法阵。夏看小太宰蹲在她身后目不转睛,十分好奇的模样,又想起他曾主动询问过,便说要教他。太宰当然答应,手中就被塞了一只铅笔。
“魔法第一课,先学会画正圆和方块。”
小太宰:……?
夏又掏出一张白纸,放到他的面前,命令道:“画。”
太宰坐在板凳上,像是个被逼迫写作业的小学生左晃晃右晃晃,但一抬脸看到老师兼家长的夏严肃认真的面庞,明白自己逃不过去了,只得叹了口气,俯桌开始画圈。
看到太宰纠结的表情,夏的心情好了一点。她长舒出一口气,注意到屋子里被砸坏的家具,回头四顾一番,打眼又看到xanxus大爷似的坐在沙发上,撑着额头看着她,就缺一杯红酒,再把窗帘拉上,直接梦回巴利安。
看她终于瞧见自己,xanxus命令道:“过来。”
夏翻了个白眼,也学着xanxus翘起腿。“有事说事。”
xanxus眯了眯眼,哼了一声,霸道地吩咐:“事情结束,跟我回去。”
夏不语言,垂眸沉思。一看夏还要思考,居然没直接答应下来xanxus就不高兴了。
夏瞟他一眼,反问他知道对于她而言已经过去多久了吗?
xanxus:“不在乎。”
夏一噎,烦闷地拨弄头发。
“我现在不想说这种事,等一切都结束了再说吧。”她最后撂下这样一句话,强行完结了他们的对话。
在最紧张的时刻里,夏却意外地度过了十分安静的两天,与之相比的是除了她以外的人,这几天都过得十分提心吊胆。亚瑟疯了一样在袭击英灵,他之前在侦探社的那段时间帮助了他,但侦探社的诸位早有防备,福泽谕吉和森鸥外、花袋和银时、坂口安吾和旗木卡卡西都藏了起来。夏有些担心相关的普通人,亚瑟向来不吝于抓走相关的人来威胁对手,这甚至是他的常规操作了。但萨莫毕竟也是夏,她并不允许亚瑟对英灵之外的人动手,甚至为此用掉了一个令咒。与夏相比,她对亚瑟卑劣的本性更没有任何不靠谱的期待。
亚瑟非常非常地不开心,没少跟萨莫闹,一会啜泣妹妹不爱自己了,一会叹咏着萨莫变心了,她早已习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岿然不动,沉浸在和太宰治的棋局中。亚瑟自己演了会戏剧,萨莫不搭腔,他也觉得无聊,便不再演了。从后面跳到萨莫身上,帮她走了一次皇后,又管萨莫要了一堆buff,跑出去继续追杀其他英灵。
皇后在亚瑟的操作下走了奇诡的一招,猛地插入了地方正中央,看似危险的局面中又使她直面了对方的国王。本来一片混沌的局势瞬间明了了,出于下风的萨莫一转而上,倒是太宰陷入了被动局面中。萨莫轻轻“啊”了一声,用拳头拍拍脑袋。
太宰治捻着一枚棋子,摩挲着马头微笑,目光扫过棋盘,又落下一子,重新将局面扰乱。
萨莫忽地抬起头,隔着幕帘遥遥望向远处。“很快回来。”她道了一声,起身消失。太宰注视着空椅子,叹了口气,点着额角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盘棋局。
他伸出一只手指掀翻了萨莫的皇后。
“将军。”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