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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珏嗤笑一声:“他是我皇兄,不会杀我的,你放心吧。”

    “不不不。”筱柔拼命摇头,“他狠毒无情,难道你忘了他是怎么杀死你那二位皇兄的?”

    宇文珏惨然道:“自小我与他最是亲厚,他绝不忍心杀我。只是我那二位皇兄死得太惨,为那个虚无缥缈的皇位,他不惜兄弟相残。唉,最是无情帝王家。”他说不下去了,闭了眼,眼角有泪滴渗出。

    “所以你才借酒消愁?”

    “一醉解千愁,我只想一醉不起,再也不要醒来!”

    “可是酒入愁肠愁更愁,其实这个皇宫里的人都是身不由己,大家同病相怜。不过就算是皇帝也一样摆脱不了这样的命运,你皇兄他也是受害者。”

    宇文珏愣住,良久,方转过身默默地离开了。

    人生在世共如此,有谁真是自由自在、不受约束的呢?即便是活着,也是为别人而活。

    浣衣局每日要洗许多衣物,脏水全都抬着倒进后院那口枯井。

    “筱柔,我和你把这桶水抬着倒掉去吧!“童玉茹高声叫道。

    柔答应一声,上前抬起水桶的一头。二人吃力地将水桶抬到后院,又一起抬起来倒进枯井。

    颓然扔下水桶,筱柔喘口气,抹一把额头的汗珠。后备猛然感受到一股大力,筱柔猝不及防,整个人头朝下险些栽进井里。索性忙乱中双手紧紧扳住井沿,这才勉力站稳。

    回头只见童玉茹恶狠狠地瞪着自己,目露凶光,显然想要把自己推入井中。

    柔惊怒交迸,大喝:“你这歹毒的女人,想干什么?“

    童玉茹冷笑:“想要你的命!“

    “我跟你前世无怨今世无仇,你干么一次次害我?”

    童玉茹力大无穷,紧紧扭住筱柔,已然占尽上风。此刻她得意忘形的大笑:“死到临头,也不妨教你做个明白鬼。不错,你跟我是无仇无怨,但有人跟你有仇,想要置你于死地呢!你乖乖就范,否则我定要你死得很难看!”

    “谁,是谁?”筱柔情急大叫。

    “是我!”一个娇脆的声音应道。

    柔闻声望去,见是自己那同父异母的好姐姐墨子妍,不禁目眦尽裂:“为什么?”

    妍仰天大笑:“好妹妹,你还真是天真呢!正如你所言,你我前世无怨今世无仇,只为你就是我命里的克星!所以呢。”她顿了一顿,迈步向前,凑近筱柔,一字字地道,“所以我誓要除之而后快!你定要问个清楚明白,这便是答案!哈哈。”

    “墨子妍,之前我遭遇种种不测,都是你搞的鬼吧?”筱柔气得几欲发疯。

    “呵呵,墨筱柔死到临头终于变得聪明了,可惜太迟啦。”子妍又大笑几声,“今日这口枯井便是你的葬身之地。好妹妹,你放心,姐姐我会常来给你烧纸的!”面色忽变,向童玉茹喝道:“给我推她下去,然后找块大石把这口井封起来。这可是我妹妹的坟墓呢,以后不准任何人靠近!”

    “是!”童玉茹大声答应,手上用力,把筱柔往井内推去。

    在这紧要关头,筱柔不知从哪里生出一股大力,或者人面临绝境就会!”

    一旁的筱柔惊呆了。真是人不可貌相,闻婵看似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心机居然这般深沉,谋划居然这般周全,心思居然这般缜密!筱柔深悔以前错看她了。

    其实很久以前闻婵就怀疑过宇文宸的疯病与子妍有关,筱柔也猜到了,不过因为没有确凿证据,筱柔很快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了。想不到闻婵竟留了心,愣是沿着线索追查到底,证实了一切。

    这要是传到暴君宇文宸的耳朵里,子妍一定死得惨不忍睹。

    怎么办?就算她再不仁,但筱柔不能不义!毕竟血浓于水,她们是亲姐妹啊!

    妍干脆耍起泼来,跳着脚大叫:“姓闻的骚狐狸,你有何权力审问我?你敢把皇上请来当面对质么?皇上公正无私,绝不会容忍你这种烂货胡作非为。“

    闻婵一张绝美的娇艳脸蛋布满嗜血的狠毒,从牙缝里迸出几个字:“来人,给本宫割了她的舌头!”

    “你敢!”子妍谅闻婵没这个胆子,气焰更加嚣张。

    岂料三名内侍应声而出,其中二个按住她,第三个一手持一柄明晃晃的匕首,一手捏住子妍下巴,迫她吐出舌头。利刃一挥,阳光下晃出一道刺目的光芒,子妍半截舌头已被割了下来。

    妍自喉咙里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吼,满嘴鲜血淋淋,口中呜呜有声,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筱柔跟子妍的想法一样,浑没料到闻婵真的会这么狠心,不由得吓呆了。良久,筱柔低低一声惨呼,瘫坐在地。

    妍疼痛钻心,无奈口不能言。此刻已成残废,活在这世上还有何意义?不如拼却一死,与闻婵这蛇蝎美人同归于尽。

    恰似烈焰焚身,子妍双眼都被烧得血红。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大力,双臂用力一振,居然摆脱了二名内侍的束缚,豁出性命向闻婵冲过去。

    闻婵蓦见子妍咬牙切齿地朝着自己奔来,头发散乱,满嘴是血,直如地狱恶魔,不禁吓得魂飞魄散,连叫:“抓住她,抓住她。”

    妍尚未靠近闻婵,便被几名内侍围住,将她反剪了双手,令她动弹不得。

    闻婵惊魂甫定,厉声下令:“砍掉她的双臂双腿,用坛子装起来,再剜去她的双目,割掉鼻子耳朵。本宫要把她做成人彘,扔进茅厕!”

    “啊――”子妍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闻之毛骨悚然。

    柔浑身抖如筛糠,膝行到闻婵面前,泪流满面,哀求道:“娘娘,求您开恩,放过她!”

    闻婵正在气头上,一脚踢开她,恶狠狠地道:“她之前那样害你,你都忘了吗?真是妇人之仁,愚蠢透顶!”

    不再理会筱柔,闻婵怒喝:“还不动手?本宫要亲眼看着这个贱人的下场!”

    柔呆呆地盯着闻婵,眼前这个貌若天仙、心如蛇蝎的女子还是那个柔柔弱弱、温和婉媚的卫国皇后么?为何性情大变?或者她本就如此,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显露。亦或者她也吃了迷药不成?眼前的她完全是另外一个人!

    就在这邀月宫的大殿上,闻婵亲眼瞧着,内侍拿砍刀剁了子妍的手臂,再剁掉她的双腿,然后剜去双目,割掉鼻子耳朵。满地是血,怵目惊心。

    自始至终子妍根本未能哼出一声,因为她早已痛得晕死过去,毫无知觉,任人摆布。此刻的她面目全非,成了血乎乎的一个肉团,被塞进一个大坛子。

    柔并没有看见这恐怖的一幕,因为她又惊又怕,急痛攻心,也晕倒在地。

    闻婵满面无表情,冷冷地问:“可还有气么?”

    一名内侍回禀:“尚有一丝气息。”

    “扔进茅厕,本宫教她去了地狱也投不了胎!”

    妍刚被拖走,皇帝宇文宸便来了。

    柔悠悠醒转,地上的残肢断臂和血迹虽已被清理干净,但鼻端还是能够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儿。

    柔心痛如割,呆呆地不发一言,连皇帝到来也忘了行礼,只伏在地上流泪。

    宇文宸进殿后,径直落了座。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一双眼睛射出凛凛寒光,教人望而生畏。

    他阴沉着脸不表态,闻婵也不做声,秀眉上扬,目光里隐然带着挑衅。

    宇文宸瞪着她半晌,忽然的就笑了。“啪啪啪”击了三下掌,道:“够狠毒,够冷酷!”

    “多蒙皇上夸奖,臣妾不胜荣幸!”闻婵莞尔一笑,面无惧色。

    “爱妃真乃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比朕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闻婵惶恐跪地:“臣妾该死,请皇上降罪!”但眼神里殊无惧意,这话也没有半点诚意。

    宇文宸哈哈大笑:“爱妃何罪之有?朕这是在夸奖你呢!”

    “皇上,墨良媛她。”

    宇文宸一摆手:“给朕吃了好东西么?味道倒是不错!”

    闻婵固是面色大变,一旁的筱柔也暗暗心惊:“原来他早就知道,却还一直隐忍不发,就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这个人城府之深,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墨良媛久居深宫,这种毒药又是极为罕见,皇上难道不想知道她这东西从何而来?”

    “算了!”宇文宸一脸的不耐,“朕不想知道!”起身往外走。

    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一眼满脸错愕的闻婵,终是没再说一句话。

    “娘娘,奴婢告退!”筱柔屈膝一礼。

    “筱柔。”闻婵欲言又止。

    柔低了头,眼神陌生而疏离。

    “好,你去吧。”闻婵点头,瞧着筱柔单薄的背影,心里突然空落落的,辨不清是什么滋味。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即便是这样,也难消我心头之恨!你不会明白,永远不会明白。”闻婵喃喃自语。

    当晚,趁着月色,筱柔独自一人偷偷去看子妍。

    挑着一盏宫灯,昏黄的灯光映照下,这黑沉沉的夜更加的诡异恐怖。

    柔深一脚浅一脚,小心翼翼地摸到了东胜门最偏僻的一角,这里平日人迹罕至,子妍就被扔在那里的一间茅厕。

    “子妍,子妍!”筱柔低低唤道。

    里面悄无声息,难道她已经。

    柔又唤了几声,终于听到了一点响动。那是人口中发出的呜呜之声,含混不清,但至少证明子妍还没死。

    柔心头一喜,提着灯笼进去了。

    来之前筱柔已经想过无数遍这样可怕的情形,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饶是如此,一眼看见惨不忍睹的子妍,还是险些吓晕过去。

    地狱里的恶鬼也不过如此,此刻的子妍不成人形,就是一团血乎乎的东西,居然还能苟延残喘,也真是奇迹了。

    柔心头酸痛不已,哽咽道:“我是筱柔。姐姐,我来看你了!”

    妍虽被割去了耳朵,但听力并未受损,马上有了反应,转动了一下头。她的双目已没有了眼珠,只是二个血窟窿,十分吓人。

    柔万分难过,蹲下身来,帮她拂去散落脸上的发丝。

    妍口中呜呜有声,显得十分不好,不敢打扰,又想不出更好的话来劝慰,只是默默的陪着落泪。

    “姐姐,忠王爷来了!”??走上前,轻轻地说。

    柔如梦初醒,起身相迎。

    见筱柔面上泪痕未干,宇文珏暗暗叹息,眉头轻蹙:“世事无常,你节哀顺变吧。”

    柔默然不语,半晌才轻轻点了下头。

    “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一刻也不能呆了!”宇文珏低声道,似在对筱柔说,又似自言自语。

    柔愕然,瞪大了双眼。

    “我帮你逃出宫去!”宇文珏一字字地道,“你等我消息。”

    “唉,你。”

    不等筱柔把话说完,宇文珏已经奔出门,头也不回。

    宇文宸那么精明的人,要从他手里逃脱,谈何容易?但既然宇文珏这么说了,想必有些把握。即便希望渺茫,无论如何,总算还有一丝希望不是?

    柔心内五味杂陈,也不知是忧是喜。

    逃出这樊笼是筱柔梦寐以求的事,宇文珏的承诺就像是漫漫长夜里突然出现的一线光明,即使微弱渺茫,却也带给她无尽的企盼。

    日子在等待中显得分外漫长,半月过去,毫无音讯。眼看这一个月已接近尾声,还是没有动静。

    柔有些灰心了!

    邀月宫。

    鎏金铜炉里香雾缭绕,大殿内氤氲了一重朦朦胧胧的暧昧气氛。

    庆王宇文祯坐在下首,偷眼瞧着座上的静妃闻婵。

    此刻,闻婵星眸半闭,似在沉思。

    良久,闻婵转动着她那对如水明眸,向宇文祯看过来。

    世上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宇文祯只觉全身一震,神思都有些恍惚了。

    闻婵轻启朱唇,笑道:“今日请庆王爷过来一叙,别无他意,王爷不必拘束!”

    宇文祯唯唯诺诺,显得十分猥琐,哪里像一个天家皇子?

    闻婵心内暗暗鄙视,面上却是笑容可掬:“本宫想请王爷瞧一样东西。”说着将一个小小玉瓶递给他。

    宇文祯打开瓶塞一闻,脸色微变,赔笑道:“娘娘给臣弟看的是什么东西?好像是花粉还是什么的。”

    闻婵笑吟吟地道:“王爷可还真会装蒜,你会不认得这东西?”

    宇文祯笑道:“臣弟不明白娘娘在说些什么。”

    “好啦!”闻婵拍案而起,“墨子妍给皇上吃的就是这东西,皇上之所以性情大变,发狂杀人,就是拜它所赐!哼,墨子妍的下场,想必王爷也听说了,她那是死有余辜。只是她久居深宫,从哪里弄来这东西,我想王爷应该比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