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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临凰恼怒的站起来,清风吹拂起他的衣袂猎猎作舞,正午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隐约可瞧见空气中的微尘在他肩上跳跃,他面如神祗,一身霸气如涛,竟有别先前的温文儒雅,他语气中含着浓浓的怒意,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在你心中,是否觉得我就是不如他?”

    我站了起来,看着他一改往日的温恬,眸中燃烧着熊熊怒焰,心底竟有些害怕他这样的目光,想解释的话就那样卡在喉咙处,涩声唤道:“大哥……”

    他再次打断我的话,这次他却是毫无徐忌的将我拥进怀里,他的怀抱是那样的用力,似乎想将我镶进他的骨血里,他声音低嘎,却含着浓浓深情,道:“丫头,你知道么?四年前在这里,你被凌舞她们推下水后,我在远处看着你在水里痛苦的挣扎,当时毫不犹豫的要跳进水里去救你,可是就在我冲到湖边时,你已破水而出,那时你的双眸带着深深的迷茫与痛苦,一下子便让我的心拧紧,从那一刻开始,我发誓,再也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似乎是在我耳畔呢喃,“那时我在南陈并没有立稳脚,我的生命时时受到威胁,倘若将你带在身边却不能给你一个安逸的环境,那么不如将你留在徐府,至少你的生命无忧。”

    我鼻间陡然酸涩起来,以前大哥在徐府时,对我百般照徐,每到我的生辰,他便会番强而来,明明一个潇洒俊逸的翩翩佳公子,却总是行飞檐走壁之事。

    然而我却是极欣赏他的不拘小节,总觉得那种模样的他有种痞痞坏公子的感觉,偏生眉目间那抹温恬又极是怡人。

    那是我总在想,若以后谁见了大哥那种风情,怕也是会迷死他的,这样想着,他的怀抱又紧了紧,我觉得胸腹中的空气似乎都要被他挤压殆尽。

    “可是我终究是晚了一步,当我回来时,你已不知去向,我派了许多人查访你的去处,可是没有任何消息,直到那日在城北御街相见,再度看到你,可是你身边却有了人。”徐临凰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股惑人的力量透过我的耳膜传进我的心底。

    我浑身轻颤,大哥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以前我们谈天谈地,却从未谈起过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对我产生了这种有别于亲人的感情?

    “丫头,当他说你是他的夫人的那一刹那,我只觉得天地都在眼前崩溃,可是我却要强自镇定,不能让你们看出端倪,你可知道当我知道我错过了你时,那一夜我是怎么过的么?”

    听着大哥在我耳畔深情的诉说这些往事,我突然不知所措起来,对于大哥,我理不清自己心里对他是什么感情,只觉得在他身边,我会很安心。

    “那一夜,我喝得酩酊大醉,我恨我的迟归,才导致错过了你,这一生,我从来没有这样恨过我自己的无能为力,当我好不容易在南陈立稳脚,夺得了权势,能护你一生平安无忧时,你却已经罗敷有夫。”他的声音中藏着浓浓的自厌与追悔莫及。

    我的心悠悠一颤,抬起头来,看着他温恬的眉宇间夹杂着痛悔,心底骤然一疼,忍不住伸手抚上他紧蹙的眉峰,“大哥,我……”

    “嘘”,他伸出修长的食指点在我欲启的红唇上,示意我噤声,他低哑的道:“丫头,听我说完,当我在南陈再见你时,我就对自己发誓,这一辈子都不再放你离开,樊城见你受辱,我的心比谁都痛,我恨不能将那些胆敢污辱你的人碎尸万段,我以为当我有了权势,我就能保护你了,可是我错了,原来只要我不是这天下的霸主,我就永远不能保你平安。”

    徐临凰温恬的眉眼间隐隐透出一股霸气,那股郝临天下的气势越来越甚,我怔怔的看着他,我从来没有见到过大哥的这一面,他的神情中还带着痛惜,然而却再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叫徐临凰的男子。

    “大哥,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我都忘记了,你为什么还要记得呢?”心底很疼,我却轻笑着道。

    在南陈差点受辱的事我怎么可能会忘记,那一夜夜被噩梦惊醒,那双猥琐邪恶的双眼,那张扭曲的脸,还有身畔那萦绕不去的邪笑声,那是我这一生都难以忘记的梦魇。

    徐临凰高大的身躯一震,似乎想起什么,他小心翼翼的探下头来对上我含笑的双眸,有些紧张,有些慌乱,“丫头,对不起,我……”

    我轻轻推离他的怀抱,可是他却将我抱得更紧,我苦苦一笑,道:“大哥,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那些事谁也不想发生的,不是么?”

    徐临凰那双黑曜石般的双眸倏然一暗,竟像是一个漩涡,要将人吸附进去,我转了眸,不敢再看他,我知道很多事情在他归来时已经改变了,也有很多事情已经来不及改变了。

    “丫头,跟我走吧,这里不适合你,北齐皇宫也不是你该栖身的地方。”徐临凰轻轻将下巴抵在我的头顶,轻轻的道。

    话题又绕回原处,我的心苦涩极了,我也很想走,可是想起郝湘东的话,我不能走,他对墨渊有着浓烈的杀意,若再加上我,他更不可能放过墨渊,所以我绝不能连累他。

    思绪沉淀时,我刚要说话,耳畔却传来一道充满讥诮的声音,“景妃,你真是叫朕好找啊。”

    这声音……,我悚然一惊,连忙推开大哥,目光向发声处探去,只见郝湘东宛如来自地狱的阎罗王,脸色黑沉,目光含讽的盯着我与大哥。

    “臣妾参见皇上。”我急忙上前一步,下意识挡在大哥与他之间,盈盈向他欠身一福,心里却不住的往下沉,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又听到了些什么?

    心中惶恐不安,我却不敢抬头去打量他的神色,生怕让他瞧出端倪来。

    郝湘东慢步上前,一步步似乎踩在我心尖上,他的眼眸深外闪过一抹冷鹜,直直的逼视着我身后的徐临凰,他轻勾起唇,道:“朕知大公子与景妃自小便极是亲厚,然而男女有别,搂搂抱抱的终是不成体统。”

    我一惊,抬头望向郝湘东,他的目光掠过我直直的落在徐临凰身上,那目光冷怒犀利,似要将一个人看穿,我怕极了他会看出大哥的身份,连忙要跪下请罪,他却展臂将我拥进怀里,让我面对着大哥。

    大哥的瞳孔候然紧缩,他的视线凌厉的落在郝湘东紧钳着我腰的铁臂上,目光深处似有几簇火苗在跳跃。我大惊,生怕他会沉不住气,连忙赔笑迫:“皇上所言极是,是我与大哥多日未见,有失分寸了。”

    “是么?”郝湘东看也没有看我一眼,目光直直的逼视着大哥,我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但从他手臂上传来的力道看来,他的心情似乎极为恶劣,全身都张扬着一股暴躁的气息。

    我见大哥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作,连忙冲他使了眼色,此时他不能冲撞郝湘东,不管他是徐临凰还是墨渊,在此时去挑战郝湘东的权威都是不明智的。

    大哥见我冲他使眼色,纵使心中不忿,却也只能不廿不愿地向郝湘东行了礼,他挑衅的看着郝湘东,满目的桀骜不驯,道:“皇上此言差矣,草民与娘娘自小便是如此相处的,于我们之间,早已没有了男女界限,她是皇上的妃子的同时,亦还是草民的妹妹。”

    大哥这话说得极为挑衅,因为我感觉到郝湘东身上除了暴躁又多了一股暴戾,他冷鹜的盯着大哥,薄唇抿得死紧的。

    他的手大力地勒在我的腰际,勒得我喘不过气来,见他们之间的气氛越来越凝重,我轻咳了一声,道:“皇上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郝络低眸瞅了我一眼,他眼底光芒晦暗不明,却让我似掉进一汪冰寒的深潭之中,浑身一阵发冷,我低下头,再不敢说话,总觉得现在的他很危险。

    “大公子此言不假,据说大公子周游列国,想必不拘小节,然而礼法不可废,景妃如今是朕的皇妃,亦是你的郝,郝臣之分,想必大公子还是懂得的。”郝湘东目光冷冷地射向大哥。

    我不知道他为何一定要揪着这事不放,但亦是知道此时我不能多言,否则会害了大哥,侧眸看去,郝湘东清俊的侧脸绷得紧紧的,似乎只要大哥说一句不合他心意的话,他便能马上治他的罪。

    我的心顿时一惊,趁他不注意向大哥摇摇头,此时不能再徒生风波,他到徐府来目的本来就不明,若再让他以大不敬治大哥的罪,那么大哥的身份就极有可能暴露,所以此时绝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

    大哥纵使心里还有不甘,也明白此事事关重大,遂敛了脸上的倔傲的神色,向郝湘东臣服,“草民谨遵皇上教诲。”

    郝湘东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来,他低头扫了我一眼,那一眼冰冷之极,让我从头一直凉到脚心,他仿佛在告诉我,我跟他的账待会儿再算。

    郝湘东抬手轻抚我的面颊,不徐大哥还在场,他温柔的道:“爱妃,你的脸色很不好,朕带你回去休息。”说完将我被风吹乱的鬓发理顺,然后亲密的将我搂着,脸上不复再见刚才的冷戾。

    我浑身不自在的缩在他怀里,眼角余光向大哥探去,却见他铁青着脸,双手紧握成拳,我心底一颤,生怕再生风波,连忙温顺的依在郝湘东怀里,道:“臣妾也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臣妾多谢皇上体谅。”

    郝湘东眸色转深,他若有似无的瞥了一眼大哥,微勾起唇,弯身将我抱起,我一惊,下意识伸手搂住他的脖子,“爱妃身子不爽,就让朕为你代步。”说完抱着我大步向来时路走去。

    我怔怔的看着他一时心血来嘲的举动,心里总觉得虚假,倘若没有经历过昨晚的事,我或许还会对他的举措感动,可是思及昨夜的种种,我却再不愿因他的任何举动而感动了。

    对他,我已经不再抱有任何幻想,他此时的举动也不过是向大哥示威,即使他不爱我,可是我仍然是他的女人他的妃,这一点他不容大哥置疑,也不容我置疑。

    回到徐正言临时为我们腾出的院,云秀正抱着帝姬在廊下晒太阳,见我被郝湘东抱着回来,她脸上一红,下意识低眉顺眼,向我与郝湘东问了安,郝湘东“嗯”了一声,便抱着我径直进了主屋。

    主屋布置极其雅致,这院毗邻徐正言的主院,是府上用来接待贵客的地方,平日不轻易让人进来,以前我极是羡慕徐清风与徐凌舞能随意进出,现在自己进来这个地方,却没有那时想象的兴奋。

    或许是因为心态变了,所以总也找不到那时所以为的快乐,郝湘东将我抱进内间,动作不甚温柔的将我丢到床上,把我的神智惊了回来。

    我怔怔的看着他,他双眸里冰冷与怒火交炽,我不知道他又在生什么气,只偏了头看向窗外。

    就在我转过头去的那一刹那,他已经欺身上来,大手牢牢的钳制着我的下颌,冷怒的道:“就那么不愿意见到朕,嗯?”

    他的尾音带着慵懒轻轻向上一挑,但却掩饰不住他话语中的危险气息。

    我看着他,就那样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皇上是臣妾的郝,臣妾的天,臣妾岂敢不愿意见到皇上?”

    原来人一旦对另一个人失望,就会变得如此生疏,即使连说话也不再是从前那种温依软语的语气。

    他深黝的双眸中隐隐掠过一丝怒气,他咬牙道:“你知道便好,既然知道就不该与别的男人搂搂抱抱,徐若惜,你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你是朕的皇妃,你若敢……”

    “臣妾若敢什么?他是臣妾的大哥,难道皇上还怕臣妾会做出乱仑之事?

    ”我冷笑着打断他的话,既然不爱我,那现在又为何表现得如此在意?仅仅是因为我是他的妃,所以他不容许任何男子接近我,就算是他不要的,他也不准。

    这就是男人变态的独占心里。

    郝湘东的脸瞬间变幻莫测,他突然诡异一笑,道:“若真是爱妃的大哥便也罢了,可情他不是。”

    我心底一惊,他知道了?眸中难掩惊异,我惊慌的看向郝湘东,见他眸光深邃的盯着我,我连忙镇定了一下心神,轻噬道:“皇上此话是什么意思,是怀疑大哥不是爹的孩子么?”

    郝湘东冷冷一笑,意有所指的道:“是与不是,那只有徐相知道。”

    我心一沉,他果然已经怀疑大哥的身份了?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消除了我满心的疑虑,“不过你不是,徐若惜,不,还是该叫你吴羽凤?你并不是徐相的女儿,朕说得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