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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刚落,似乎察觉到屋中还有其他人,她迷迷糊糊的朝这方瞅了一眼,顿时吓得坐了起来,慌慌张张的下了床,连鞋也徐不得穿,抖着声音道:“嫔妾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皇上恕罪。”

    郝湘东的脸色本来还铁青着,可是瞧徐凌舞这番模样,他似动了恻隐之心,向前一步扶起她,暖声道:“是朕来得突兀,你身子不好,回榻上躺着吧。”

    徐凌舞感动的瞅着郝湘东,眼中闪烁着脉脉的凝视着郝湘东,深情无悔的道:“皇上刚才的样子吓死嫔妾了,嫔妾一心一意都放在皇上身上,又怎么敢以假乱真来欺瞒皇上,皇上真是错怪嫔妾了。”

    郝湘东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你如今有身子了,再也不能住在这冷宫,朕即刻让人把柔福宫收拾出来,你搬回去住吧。”

    徐凌舞闻言一喜,突然又蹙紧娥眉,不安的道:“嫔妾御下无方,促使宓儿犯下大错,害得晨嫔姐姐的孩子没了,嫔妾实在没脸见她,又怎能再搬回柔福宫居住。”

    郝湘东皱紧了眉,不悦的道:“你不用徐虑这些,朕让你搬回去住便搬回去,谁有怨言就让她来找朕。”

    徐凌舞这才松了口气,我瞧着他们这么和谐的一幕,心底微微泛起酸涩,徐凌舞果然不是善与之辈,还未出冷宫,便将今后的阻碍扫平。如此看来,以后的日子怕是不能平静了。

    独坐太明湖的湖心亭内,凭栏远眺,湖中残荷迎风飘摇,将这抹秋色添了几许悲伤。

    那日徐凌舞以正三品贵嫔之位重回柔福宫主殿佳仪殿,郝湘东用御辇亲自将她送回去,以示对她的重视,一时间在后宫掀起一阵惊涛骇浪。

    犹记得临出柔福宫时,徐凌舞借口将我拉过去,在我耳边轻语道:“徐若惜,你一定很好奇我是怎么将皇上引去冷宫的吧,不妨回去问问你的好姐妹。”

    她的话如惊天炸雷般炸得我头晕目眩,抬眸瞧她,她正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我突然忆及那晚的事,心底一阵凉过一阵。

    “莲尚义当真是悠闲人啊,后宫忙得人仰马翻,你却有时间在这里偷得浮生半日闲,可见皇上真是疼你疼得紧啊。”身后传来一道柔弱的女声,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来者是谁。

    “奴婢参见绯小主,小主吉祥。”侧身站起来,我向来人恭敬的福了福身。

    绯小媛咯咯的笑开来,上前一步搀扶起我,打趣道:“我怎么敢受莲尚义的礼,起来吧。”

    “谢小主。”我站直身子,目光掠过她绝美的小脸。绯小缓是第一届选秀进宫的,今年二八芳华,据说颇得圣宠,可近来郝湘东因国事冷落后宫,将她也一并冷落了,她说话带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绯小媛笑吟吟的撇开目光,向那波光粼粼的湖面望去,若有所指的道:“如今这后宫啊,真是变幻莫测。原以为凌美人会在冷宫里幽居一辈子,可转眼她就带着身孕出来了,莲尚义深受皇上宠爱,可这肚子也忒得不争气了些。”

    素来便知绯小媛说话刻薄,可冷不防被她指责,我也气得脸涨得通红,如今这后宫估计是谁都在看我的笑话吧。

    之前谁都知道郝湘东是因为我才不临幸后宫嫔妃,可是近水楼台,我却没有拢络住郝湘东的心,反而让遥在冷宫的徐凌舞有机可趁,估计这些嫔妃茶余饭后没少笑话我。

    “小主所言差矣,凌美人已经晋位正三品贵嫔,该是凌贵嫔才是。”我按压下满腔的气愤,怒极反笑道。

    她也不恼,仍是一副柔顺的样子,“对对对,我怎么忘了,贵嫔姐姐的肚子真争气,不过宠幸了一次便喜得帝裔,我听说贵嫔姐姐能得皇上宠幸,还是你房里的丫头牵的线呢,唉,身边出了这样一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任谁心里也不好受吧。”

    我的心狠狠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微笑道:“有劳小主费心了,奴婢最是信得过身边的人,她绝不会背叛我的。”

    绯小媛扭过头来,定定的瞧着我,直到瞧得我心慌,她才莞尔道:“莲尚义相信身边的人是好事,可是别人未必领你这份情,否则她明知道你与皇上深情缱绻,又怎么会暗中将皇上引向曾经想要你的人?”

    我被她的话逼得无所遁形,这些日子我一直不愿搭理雨轩,便也是疑心她背着我搞这些小动作,可是心底终究是不愿承认我是如此小心眼的人,现在被绯小媛字字如刀的揭露开来,只觉得一颗心顿时便伤痕累累,竟是再也逃避不了。

    这个世上,思思终是只会有一个。

    绯小媛见我久久不答话,忽而语重心长的道:“莲尚义是个明白人,心底怕也是揣着几分怀疑的,我也不做那挑拨是非的人,只是望莲尚义多多留心身边的人,可别到时敌我不分,这后宫啊,最缺的便是真心。”

    她的话让我悚然一惊,抬起头看向她,她却已经转了眸,全身上下皆笼罩在湖面氤氲而起的雾气中,让人看不真切,只觉得她身上那抹轻愁越发的浓郁了。

    我亦回首望向湖面,天空不知何时已下起了小雨,细如毛尖的雨丝织成一片轻柔的网,缠缠绵绵坠入湖中,让人心中不仅起了悲凉之感。

    “只要相信,哪里都会有真心,小主觉得后宫没有真心,那是因为您不曾以真心示人罢了。”或许是她身上笼罩着挥之不去的轻愁引起我的共鸣,我才会说出此番以下犯上的话。

    原本以为她会恼羞成怒,可是她却什么也没说,微微闭上双眼,倾耳听着雨声,半晌才带着追忆似的道:“真心?在我进宫那年便已经没有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其中却含着几多辛酸与哀愁,或许在这后宫,真心真的只是天边的浮云,看得见摸不着。

    我怔怔的看着她寂寞的背影,在这座深宫里,这些如花般的女子用强势伪装起自己,不让别人探得内心丝毫软弱,可是每到夜深人静之时,她们对着镜中逐渐憔悴的自己是否还能再伪装?

    “你可知道九月十二那天是什么日子?”我正想着心事,耳畔突然传来绯小媛的声音。

    我抬头望向她,下意识的摇头,“奴婢不知。”其实我是知道的,那晚云秀曾说过那是岚贵人的忌日。可是不知为何,我并不想让绯小媛知道。

    绯小媛双眸中蕴含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她恬静的道:“那是岚贵人的忌日,去年的今天,岚贵人在冷宫暴毙,皇上心痛万分,曾下旨彻查岚贵人的死因,后来却不了了之,所以这一天,才成了皇上心里永远的痛。”

    “小主为何要跟我说这些?”我冷静的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些陈年旧事。

    “呵呵。”绯小媛轻笑开来,眉睫上似乎都染上笑意,顿时将眼底那抹晦涩掩得无影无踪,“是啊,我为什么会跟你说这些呢,你可知九月十二那晚,有人唱着岚贵人生前最爱吟唱的《菩萨蛮》将皇上引去了冷宫,而凌贵嫔便是那晚得了皇上的宠幸。”

    《菩萨蛮》?原来那晚在耳畔缭绕不散的曲子便是《菩萨蛮》,我不得不承认徐凌舞是聪明的,知道利用岚贵人生前最喜欢的曲子将郝湘东引去冷宫,从而顺利回到后宫。

    无声轻叹,原来只要与岚贵人相关,郝湘东便会不徐一切的沉迷下去。

    秋雨绵绵无绝期,绯小媛在贴身宫女的搀扶下,身姿婀娜的离去,她离去前说了一句话,让我倏然心惊。

    “我看得出来莲尚义对皇上有情,可是为什么你不干脆学了凌贵嫔,在后宫争得一席地位呢?你是明白人,与其期盼帝王的爱情,不如牢牢抓住权势,这世上,唯有权势才永不会背离你。”

    绯小媛的一席话字字如针,直刺进我已然薄弱的心房,我突然忆起当初进宫的原因,不也是冲着那至高无上的权力而去的。

    可再看看如今的自己,为情所困,斗志日渐消磨,明明知道徐凌舞回到后宫便不会再放过我,我却任随自己消沉下去,这无疑是将自己往死路上推啊。

    如今在后宫,我不过是仗着郝湘东对岚贵人的留恋才得以安全无虞,倘若有朝一日,郝湘东不再护我,那我在这步步惊心的深宫里怕是再难存活一日。如果命都没有了,我又拿什么去爱他?

    神台骤然清明,我才明白之前的自己有多糊涂,如若今日不是绯小媛一语惊醒梦中人,我不知道还要糊涂到什么时候,看来是时候该让自己振作起来了。

    回到御书房,远远的便见到陈公公带着三四个小太监匆匆向这边行来,我瞧见那些小太监手里捧着江苏织造坊贡上来的最新缎料以及时新的钗饰,神色一黯,立即又笑逐颜开。

    “陈公公,您这是要去哪里啊?”

    陈公公见是我,立即便苦了一张脸,向那几个小太监挥了挥拂尘,小太监立即领命下去了,他凑近我,一脸八卦的道:“这是皇上赏赐给凌贵嫔的,据说前几日凌贵嫔说衣料粗糙伤了她的肌肤,万岁爷便惦记着,今天江苏织造坊刚送来的缎料,太后娘娘那边还没过目,就让先送去给凌贵嫔选,唉,万岁爷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自从把凌贵嫔从冷宫接回来,便对她言听计从的,依我看啊,凌贵嫔要是诞下皇子,中宫那位置怕就是她的了。”

    陈公公的话让我悚然一惊,压低声音道:“皇上这样说么?”

    “嘿。”陈公公一脸激动,左右瞧了瞧,见无人注意到我们,他才继续道:“皇上这些日子夜夜宿在柔福宫,后宫里谁不这样猜测,再说了,前儿个晨嫔怀了帝裔,皇上都没这么在意过,如今看这趋势,怕是不离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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