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程飞羽是否乐意，我总算成功留下。老程的厨艺非常高超，要不是看到他客厅橱柜里有陕煤的竞技奖章，我还以为他是陕煤职工厨房里的大厨。“老婆，去屋里，拿两瓶我藏的酒。”老程坐下来之前，板着脸对阿姨催道。程飞羽的性格跟了老程，程果多半是随了阿姨。阿姨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装作不乐意的嘴里嘟囔：“你血压高，少喝点！”想也知道，程飞羽难得回家，他们爷儿俩肯定要喝几杯。程果担心我的状态，小声说：“爸，昨天小徐请组里同事聚餐，喝了不少酒，你们可别逼他——他酒量不行。”哎嘿？这个说法我喜欢。老程却不管这许多，亲自开酒，还是二两五的杯子，给我倒满了一杯。一边递过来，一边冷着脸问：“小徐，你知道宿醉之后，最好用什么来解酒吗？”解酒？我双手接过老程递来的酒杯，闻着酒香就知道，这至少是50°起步的高度酒。等老程分发完酒杯，我双手拿着杯子都没有放，掐着时机：“当然是，喝一些解酒的酒！”其他什么的能解酒，我不知道。但是酒，必能解酒。醉，是新醉，和之前的酒无关！老程浑浊的眼睛一亮，总算露出了第一抹微笑。程飞羽见他笑了，连忙举杯道：“爸、妈、小果，这段时间，委屈你们了。”说着就想碰杯，老程却不乐意，给了他一个眼神。程飞羽这才不情愿的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齿的道：“徐少，我欢！迎！你！”我微微一笑，十分礼貌：“来，庆祝叔叔阿姨，一家团聚，平平安安。”长辈就爱听这话，我这么一说，老程和阿姨的笑容更明显了。阿姨抿了一小口，就被辣得嘶嘶倒吸冷气，还热情的招呼：“小徐来，别客气，尝尝你叔叔做的菜。他烧的鱼可好吃了，还有土豆鸡块——土豆特别好吃，多吃点多吃点。”说着，还给我碗里添菜。我受宠若惊：“谢谢阿姨，叔叔做饭我偷偷看了，特别专业，颠勺什么的，看得我眼睛都花了。”之前我从来没发现，我的嘴有这么甜。两句话把黑脸的老程哄得喜笑颜开，甚至主动找我碰杯。他们掰扯些家长里短，其乐融融。初进家门时，阿姨还担心我的现状、前程，现在呡了几口酒之后，都“咱小徐”、“咱小徐”的叫了。小徐，小婿？我听得心里好笑，终归还是要说些正经事：“西都科技的高层，依旧受稻川会控制，城市里，有他们根深蒂固的势力，你们打算怎么做？”程飞羽一听，不屑的哼了哼，说出来八个字：“精确到点，全面扑杀！”我心里有所顾虑：“荒野游侠公会，这段时间也有针对稻川会的攻击活动，局面已经很乱。想要根除稻川会，不容易的。”说起游侠公会，程飞羽眼前一亮，突然眉飞色舞起来：“那个，那个那个，身材超级好，长得也跟大明星似的荒野兵团女战士呢？以前不是天天跟你在一起？”靠，这人要兜我的底！“岩雀啊，有特殊任务，半个月前离开城市了。”我怕程果多想，解释说，“我和岩雀、李梓、田雨是一起逃出来的。田雨进城之后，一直受政府照顾，我们三人就买了长乐豪庭的房子，暂时住在一起。”阿姨在旁听着，完全忽略了终点，惊讶的瞪大了眼：“长乐豪庭？小徐你在长乐豪庭买了房子？多大的？”呃……“三百多平吧。”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继续之前的解释，“后来岩雀有任务走了，李梓因为受不了我所处的高压环境，选择离开。”好在程果不是很在意这些，男人如果没有前女友，都是半成品。女人没有前男友，也很难像诗妍那样，处处完美。当然了，程果在我心里，还是相当完美的。比较意外的是，程飞羽听我说了这些，并没有添油加醋的继续挑拨离间，而是微微叹息：“李梓在银川事件中没了父母，是个很单纯的妹子，她只想和你相依为命，但你被套进了一个局，她是注定要离开的。”这能怪谁？我身不由己，李梓承受能力有限，现在分开，对双方都有好处。程飞羽叹息之后，目光灼灼的盯着我：“你的情况太复杂，所以，我也不希望小果跟你在一起。”好吧，聊了一圈，又转回来了。我不是很在意他的态度，苦笑说：“除非，我去冢虎中队报到？”“对头！”程飞羽总算给了我一个笑脸，嘿嘿嘿的笑起来，“这可是冢虎中队，你进来之后，想要什么就有什么——你想娶我家小果，完全木得问题！谁要是有意见，老子弄死他！”这厮，就是个拉皮条的！脸皮翻得比翻书还快，几秒钟之前，还反反复复强调，不同意，不喜欢，你滚你滚！现在，哦，我如果加入冢虎中队，他就举双手双脚赞成？不过看眼下的情况，老程、阿姨、程果，都希望我加入冢虎，这似乎也是最好的选择。从一个都市小码农变身为国之利刃，我前程似锦，他老程家把女儿嫁给我，说出去也倍有面儿。“不是我不想，而是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我认为眼前都是可以信任的人，于是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我没有经受过任何专业训练，但是掌握的技术比较特殊，老实说，我害怕。”“个怂逼玩意，你怕什么？”程飞羽说话就这个腔调，我甚至开始习惯了。“怕……”我自顾的呡了一口酒，酒液清冽，入肚，的确是难得的佳酿，“怕被管制，变成人形兵器。”程飞羽听到我这个说法，还愣了愣，转眼嗤笑起来：“你看看我，我不就是人形兵器？咱们当兵的保家卫国，都这样，就看你乐不乐意。”“……”我心里顾虑，知道程飞羽没想到点子上。岩雀曾说，我所拥有的乾坤科技，是无数先辈的研究成果。那么，我究竟是个什么玩意？我是爹妈生养的孩子，还是一台有思维的机器？搞不好就要被大卸八块，换谁都是要怂一波的。话说回来，想到我的确是从一个小屁孩逐渐长大，就觉得没那么惊悚——机器又不会长大。所以，我应该还是个人。“再说吧，让大家安安心心过完这个年。”我微叹，“这一个月生生死死，聚聚散散，都快把我折腾疯了——幸亏遇到小果，处处体谅我，照顾我。还有叔叔阿姨，遇到你们，我很幸运。”——晚餐还算和谐，我们也都没多喝。程飞羽只是回来住一个晚上，我不想打扰他们团聚，早早告辞。程果坚持要送，陪我一直走到小区门口。“老徐，坐公交回去？”她挽着我的手，声音轻轻的问。小区对面就是去长乐豪庭方向的公交站台，我点了点头，轻轻问道：“你也很希望我加入冢虎中队吧？”她“嗯”的应声，好笑的说：“你也见识过我哥了，不加入冢虎，怎么搞定他？”但，事情没那么简单啊。我却一时说不清楚。“好啦老徐，别愁眉苦脸的。”程果摇摇我的手臂，故作俏皮的说，“我还是希望，咱们能一起努力工作，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走向人生巅峰！”我哈哈笑出声来，这也是我希望的：“哥不是说要搬家？去什么，特殊堡垒？”程果轻嗔，斑斓的灯光映衬，如梦似幻：“才不搬呢，爸妈在这儿住了一辈子，而且是国家首都。我爸绝对不会同意的，太丢人了。”也对，听起来像逃跑似的。“天冷，快回去吧。”我都走出小区了，程果还没有放手的意思，我于是停住脚步，微微转身。“你一个人，多加小心，晚上别在外边逛，到家给我发信息。”程果温言细语的叮嘱，给寒冷冬夜，添上亲情的温暖。我点了点头，彼此便放开了手，只是在我就要转身离开时，程果却动作轻快的往前一扑，在我脸颊上蜻蜓点水的亲了一下。花瓣似的薄唇，触觉清晰柔软，我就像被电了一样，傻傻的愣在原地。程果一边笑着，一边往后退去：“老徐今天表现很好，一起加油！”我傻傻的看着她，直到她高挑的艳影几乎离开视野，才猛的回过神来，用力的冲模糊的黑夜挥了挥手：“一起加油！”——乘坐定轨公交回家，我除了给程果发消息，又联系了王肃。程果应该要和程飞羽说话，因此回复并不积极，王肃似乎很懒得打字，收到我的消息后，申请语音通话。“王队，不忙啊？”我躺在沙发上，打着充满酒味的呵欠。才一顿晚餐的功夫，王肃所处的环境就发生了改变，语音一接通，居然有接连不断的枪声，他说话的音量也很大：“打怪兽呢，你说忙不忙？”果然是个狠人。“我想知道，冢虎中队的直属上级！”我打开天窗说亮话，直接问道，“你的顶头上司是谁？”王肃那边杂音很多，有让人头皮发麻的怪兽响动，他却声音平稳，带着几分戏谑：“你不知道？”唉？“我去哪知道？”我无语的笑了，“难道又去入侵你们军方网络？别抓我个窃取国家机密信息罪，给我扣个间谍帽子。”砰砰，砰砰砰！王肃那边的战斗很激烈，哪怕强悍如他，也过了一小会儿才能答复：“徐少，你这么一说还提醒我了。现在你不乐意来，不如我就给你扣个间谍帽子，把你逮过来？”……我额前一黑，真想扇自己一巴掌，连忙说：“别别别，王队，我是你的小迷弟，我是良民来的——话说，你们中队究竟归属哪个部门？最牛逼的特种部队，该不会是军委直接领导吧？”王肃笑了笑，我听到他咕咚咕咚的喝水声。然后酣畅的呼出一口气，笑着说：“这个啊，你可能会吃惊——冢虎中队不隶属于任何部门、机构，我们，听命于一个人。”啥？我听到之后，惊得眼珠子都瞪了出来：“听命于个人？王队你该不会是逗我吧，你这是在告诉我，被称为国之利刃的冢虎中队，是私人武装？”这也太草率了吧？不科学，绝对不科学。没想到的是，王肃居然说：“对，就是私人武装！冢虎中队的所有队员，在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就被挑中，然后经过无数残酷的磨练，通过所有考验者，才能进入战队编制——你以为陈飞龙使唤得动我？他连向我直接汇报的资格都没有！”我再度无语，心里吐槽：好好好，你牛逼，你最牛逼行了吧！王肃十分骄傲：“能够指挥冢虎的，只有一个人！”“谁？”我急于知道答案。王肃明显是故意卖关子，调戏得够了，才终于给出一个令我疑惑的答案：“他就是——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