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念这些日子一直陪着皇后,而庄妃偶尔也会来昭和殿。戚念和前世一样,同庄妃多聊了一些,庄妃很会聊天,总是不经意间逗乐皇后,和她相处,总觉得很舒服。
后宫的妃子很闲,皇帝毒伤未好,这五个月以来,都未临幸后宫。
庄妃养了些花花草草,赠给了戚念,戚念早就知道她有这种手艺,打趣道“陛下要是举行百花宴,庄妃娘娘怕是要夺得头筹。”
庄妃羞涩地笑了,她目光顺向了皇后,皇后正在逗弄那个孩子,孩子安稳地生了下来,如今不满百岁,正在摇篮里呼呼大睡,戚念和庄妃对视一笑,都瞧了瞧孩子,他闭着眼睛,鼻头泛红,安稳地睡着。
孩子起了个小名,煦儿,煦为日出,他的出生让皇后温暖。
戚念和庄妃又退了下去,戚念道“没想到小孩子是这样的。”
庄妃却怀念道“我妹妹当时出生也是这样样子,当时跟个猴子一样,后来倒是个冰雕玉砌的小美人了。”
戚念想起来她妹妹早就不知所踪,也不好回话,只是这话勾起她曾对庄妃的戒备,她不知道为什么那时庄妃会说出那句话。
她想知道,却无从下手。
庄妃也知道这话没法接,她开始打趣戚念“听闻温大人向太傅提了亲,不知郡主是何意?”
这件事在温岭提亲那日,就传遍了宫内,庄妃不提起,戚念才觉得奇怪,她苦涩道“念儿还未见到母亲,不知母亲是怎么想。”
庄妃安慰戚念“郡主一定会为你选最好的。”
戚念当然知道这样,可她还有些忐忑,不过明日她母亲就要来昭和殿,正好可以打探一下母亲的意思。
到了第二日,郡主来了昭和殿,她面容消瘦,甚至一向保养甚好的眼角有了细纹,戚念许久未见郡主,心里忧思,赶紧扶住了郡主,让尚碧捧了一碗热汤过来。
郡主饮了热汤,没怎么说话,就借着戚念的床休息了一觉,戚念着实担心,可她盘桓半刻,硬逼着自己坐下,不那么难受。
郡主醒来后见戚念坐着,小脸有些煞白,可硬生生逼着自己不惊诧,她一把搂住了戚念,叹道“我儿啊。”
戚念在昭和殿已久,只听闻了一些宫内的消息,具体怎样她却未知,郡主这声叹息,她更为惊慌,她抱紧了郡主,有些弱气“发生什么了?”
“朝堂之事多了些,我这些日子一直陪着你父亲,有些倦乏。”
“母亲多在这里留两日,好好休息一番。”郡主和她身份不同,接触的东西也不同,戚念没法多劝郡主。
“不了,你父亲还在熬着,我已经休息够了,来这里,主要是想说一件事。”郡主正色看着戚念,戚念有一瞬间的紧张。
郡主道“温岭向我求亲,你在昭和殿,该是知道这件事。”
戚念心里一紧,郡主接着道“你从小被我宠着长大,该是配上最好的人,你却爱上了温岭,你知道我是不同意的,可你那么坚决,我不忍心断了你的情缘,况且,这五个月,温岭也在朝堂上证明自己,他足以承担你的幸福。”
郡主算是松了之前的那份坚决,戚念没有说话,她知道,郡主还有后话,正如她所想,郡主果然继续道“他想我求亲,我私下答应他了,没想到塞北入侵,皇帝唤他入宫,派他去过监察官,塞北那边敌人凶狠未料,而夷国也推翻了曾经友好的誓言,两边夹击,我不知道温岭能不能活着回来。”
这话如同平地起惊雷,炸响了戚念的心,她猝不及防抬起头,失控道“怎么会。”
当初温岭就是亡于塞北,这件事是戚念久久无法愈合的伤,可她没想到,这一世,他们竟然会这么快就入侵虞国,而且还是在这么巧合的时候。
塞北和夷国不同,夷国之境都是各类国家,而塞北荒雪遍地,冬日那里并无居住之人,而开春之后,塞北之人就会归来,扫略边境,而前世他们遭了一场大水,陷入饥荒,于是选择入侵虞国,夺取粮食。
和夷国想比,他们更像是未开化之人,不过那场战争之后,戚念怀疑,这群人背后有人指点,才打得他们措手不及。
这其中有阴谋,一定有人在掌控着这一切,戚念胆战心惊,她却只能藏着真相,唯一值得安慰她的,只有温岭也会猜到这一切。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塞北此时来犯,京中绝对有奸细。”戚念只能委婉得提醒郡主,郡主敲了敲她的脑袋“我的傻女儿啊,无论有没有奸细,徐慎死了,他的军队绝对外人不受约束,而去受疆的将领,带得必定是他的军队,温岭此次前去戍边,生死未料,你这时嫁给他,是要守活寡啊。”
戚念明白郡主担忧,可她不会改变自己的决定,坚决而又决然道“就算守寡,为护国之人守着,不行么。”
郡主抱着她,叹息而又无奈“罢了,既然如此,我答应了。”
戚念目光一下子亮了,道“谢谢母亲。”
“陛下,温岭大人到了。”宫内烛火明明灭灭,躺在床上的皇帝面色惨白,唇上无一丝血色,听了太监禀告,半阖着眼睛道“唤他进来。”
“是。”太监退下,去外面叫进来温岭。
温岭跪在皇帝面前“参见皇帝。”
“平身吧。”皇帝淡淡说道。
温岭起身,他道“前方军队已经安排好,不日就可离京。”
皇帝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眼底是一片青黑,毒在那一刻侵入他五脏六腑,如果不是太医来得及时,他恐怕就要成了大虞在位时间最少的皇帝了。
他心里无声的嗤笑着,就算没死,如今半死不活的模样,也离死亡不远了,而面前的官员,还那么康健,蓬勃着活着,只有自己,在这阴森森的皇宫里等死。
他阴暗地乱想这,温岭不知站了多久,皇帝才缓缓开口“劳烦爱卿了,这些日子,爱卿忙里忙外,朕于心不忍。”
温岭道“此乃臣职责所在。”
“几分真心,几分假意,我还是能分辨出来,只是朕听闻爱卿向郡主提了亲,爱卿是个聪明人,不该犯这样糊涂的事啊。”
皇帝忌惮厌恶郡主一家,这一句话,算是点拨温岭,温岭察觉到了,他跪了下去“臣心慕戚二姑娘已久,此番乃是我真心。”
“真心啊,原本我也有的。”皇帝垂下眼,淡淡自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