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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上官金宇以为这幻境很快就翻篇了,未想这幻境一直持续着,他坐在沙头吹得一脸沙,方行了那高墙上去。( .)

    一路上他在想,这布幻境的人想做什么,想让他亲眼回顾当年的萧关,顾家人死绝的往事?

    还是……他心中隐隐有意,不免嗤笑一声,诡计百出为翻往事。

    依他所知,顾怀瑾死在大军开战的前夜,无将首之兵,顽强守城一日,第二日轩北军坡城之际,顾之恒带领五千顾家骑军赶到,守城三日,援军无到,顾之恒同几万顾家军战死沙场,血流成河。

    而后轩北军破城而入,黄有龙带着十几万援军迟迟而来,退其敌军,抢回萧关。

    顾家通敌叛国一事被揭,顾怀瑾尸骨无存,已然身死的顾之恒被斩下首级高挂于城楼上。

    对于顾之恒身死战场上,一番说辞是天理报应,假意战败让敌军进城,未想遭敌军反将一军,落了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真相如此荒谬绝伦又令人叹息。

    上官金宇登上城楼,他未曾去过萧关,不知八月的萧关竟是寒冷刺骨,又或是这幻境原因。

    迎风而来是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许些沙土之气,久年战争,尸血深入这边下尘土,连这边境的风都有着散不去的血腥味。

    边城下沙场上的沙土带着猩红,那是无数战士的血染红的,也许深入地下十几米。

    远望是一望无际的沙丘高林,高林几里外是轩北大军的驻扎地。

    只是站在这城楼上,这浓重的肃穆之景足以令人窒息。

    “皇上。”

    背后突然一道声音。

    上官金宇回头,便见到上官连城站在身高,高发被风吹拂,凌乱的打在肩上,他的脸上惨白,眉眼有些倦怠,眼尾带着些猩红。

    “连城!你可还好?”他惊讶。

    “臣无碍。”上官连城单膝下跪:“臣失职,任皇上责罚。”

    上官金宇望着他,敛下眼里的锐气:“你无事便好,朕不罚你,你起来。”

    上官连城依言起了身,上官金宇抬手拍了拍他的肩:“你能到这来,说明那幻境并困不住你,走出来便好,朕只是意外那丫头竟对你影响如此之深。”

    上官连城声音有愧意:“昔日之情谈不上情深,只是愧疚遗憾,近日又是多牵扯顾家一事,臣想起许多往事,也想着若她能嫁个好郎君也了我一番愧疚,这幻境大概是由此放大臣心中我那点念想来迷惑臣。”

    上官金宇眼中有凛冽锐气落在上官连城平静的脸上,他勾唇:“原来如此,朕还想不通有江爱卿什么事,这么一说在连城心中,江爱卿是个良君啊。”

    “臣惭愧。”上官连城失笑,嘴角无意露了点笑意。

    上官金宇突然发现上官连城竟是许久许久未曾笑过了,对他这个君王都如此冷面,对其他人更是一脸生人勿近,不要靠近我几个大字都写脸上了。

    上官金宇感叹:“连城啊,朕记得你以前还是颇为近人的,怎么这些年越来越冷漠寒人了,是因为长了年纪么?”

    上官连城唇角微抿,陷入了沉默。

    “朕记得那时你同顾家兄弟玩得甚好,同拜恩师出一门,结伴游历天下,吃酒游猎,雪山舞剑。”上官金宇语气微挑,说不清的意味:“鲜衣怒马少年时,且歌且行且从容…意气风发的少年样子你都有,说实话朕那时还挺眼红的。”

    上官连城望着上官金宇,语气中有感触:“皇上不说起,臣都快忘记那些恣肆,年少不更事也无这么多重心事多是倜傥,总给兄长添愁,岁月年长些思得兄长不易,自不如年少放恣。”

    “惹你感触,朕不提了。”上官金宇笑道:“连城啊,你该多笑笑,那样才招女孩子喜欢。”

    上官连城沉默了一会,应:“好。”

    两人再无言语,望着那落日余晖到月亮爬起,皎洁月光洒落整个城楼,落在那些将士的盔甲上泛着冷光。

    夜里的边境风刮得厉害,如刀割得脸疼,呼啸而过的风声似狼嚎。

    那远处的高林被黑暗笼罩,如蛰伏了无数怪物,风中的血腥味似乎更浓了。

    这萧关如名般萧瑟,千百年来竖立于边境,多少年来守关的将士尸骨堆积城下,人血染上城墙上的猩红多少场大雨洗刷不掉,多少将士的尸骨,血肉深埋其下,与这城楼共同不朽。

    许久,上官连城突然开口:“皇上,你上过战场吗?”

    几乎被风声盖住的声量,上官金宇听到了,他一愣。

    他并没有上过战场,也是景兴几百年列位君王中来唯一一个没有上过战场的王。

    景兴生于乱世,之后几代君王都是在沙场上争夺领地,近百年才逐渐平稳下来,他的父皇旭帝年少也是上过战场的,唯独他生在太平盛世,甚至未有过真正拿刀杀过敌军。

    他摇头:“朕未曾上过战场,不曾也不需,朕的臣子是无双将士,如你一般,有你们在便无人敢摇旗侵犯我景兴领土。”

    上官连城无声笑了一声,满是讥嘲意味。

    说话时声音却很平静:“战争很残酷,但是臣不想否认比起身在朝堂,臣更喜欢上阵杀敌,在沙场上提一刀杀一人,朝堂之上人一言杀上千上万人。”

    上官金宇想着:“所以这是你不愿入朝理世事的缘由吗?”

    上官连城没有应答。

    “朕知道。”上官金宇威仪的眉眼有些无奈:“朝堂本就与权势阴谋相交而生,欲望,金钱…无一吞噬众臣,但是人总要有所追求才有盼头,朕想明白得很。”

    他望着远方:“这些将士拼命不也为了一个名。”

    他的声音落下,风声呼啸而过,旁边插着的旗帜顺便被风刮走,落下城楼。

    上官金宇望着那旗帜,将眉头皱得极深。

    “那皇上觉得顾家叛国为了什么?堆积如山的金钱?滔天权利?还是那倾天下的美人?”上官连城望着他问。

    眸星有寒光,冷人又颤人。

    上官金宇面色微淡,眼里深不可测的黑沉与危险。

    “连城,你在质疑先皇?”

    “臣不敢。”上官连城面带漠色,似在嘲讽着什么。

    剑拔弩张的两人在这城楼上相对而视,眸间暗涌着危险的气息,风声在两人中哀鸣。

    蓦地,两人间一个身影行了过来,站在两人中间倚着城墙而站。

    上官连城与上官金宇都一愣,瞬间暗涌的气息被打断,两人将视线落在隔中间着盔甲的顾怀瑾身上,他眉目深沉凝望远方的黑夜,脸上是肃穆深重之气。

    似乎受他影响,上官金宇与上官连城心里也沉重了起来,同他一般望着黑夜的远方,冷冷得月光也照不亮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