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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林不聪明,但也不傻,他知道这件反常事联系谁才是最有效的。他第一个电话是打给那个自称工程师的男人。“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咬字清晰标准的女音一遍遍响起。我他妈——姜林听筒掼到一半,想起什么般又硬生生刹住了力道,轻拿轻放。深夜没有声,蛇虫鼠蚁每一寸移动发出的响声都被无限放大了。竖尖了耳朵仔细听,姜林确定没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从地下室传来。他的第二个电话打给了社长顾汀州。哗啦啦。积攒已久的暴雨终于倾盆而下,雷闪一刹一刹,在地板上甩下一道道惨白的阴影。拨号中电音不断响起,姜林僵直了身体却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因为他看见一只惨白的爪子,缓缓伸上了楼梯阶。是原本蹲在地下室里的东西爬了上来。那四肢行走的东西移速很慢,跳的却很快,左右轻闻,像是没有发现姜林的踪迹般,一跃往二楼上去。刚吁一口气,紧接着他就想起,因为24小时换防监控点,陈叔也不在,整个同光,就只有姜林和云姐,什么都没看见的云姐现在正毫无察觉的在二楼睡觉。那没毛的东西继续往楼上爬着,姜林的心却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咣!猛烈的击打声就像雷神众怒甩下的鼓点。理所当然被忽然自楼下响起铁盆敲击声吸引了注意,闻声回头,一楼厅室里空荡荡的,大门吱嘎大开摇摇晃晃。轻盈一跃,兔兽人身的东西直接追了上去。“喂,姜林?”悬荡在半空中的听筒中传来顾汀州的声音,通话终于被接通:“姜林,你还在么,发生了什么?”姜林现在正在没命的往外跑。通向同光的隧道是老式防空洞改的,装的还是老式声控灯,脚步声响起,昏暗的橘灯就被点亮。充满时代感的蚂蚁深隧,一时让人分不清的是究竟在现实还是塔中。陈年前的部分生活用品和机械还摆在原地,铺着厚厚一层浮灰。前往地面的路姜林走过无数次,但这个雷声大作的夜晚里他眼前就像闪着无数疯狂旋转的星星,天昏地暗,无论如何难以分清方向。深呼吸,深呼吸。越往下走心中彷徨的困惑越深,确定自己绝对是跑错了路,姜林刚要回头,就看见橘黄灯光下蹲着的闪烁的红眼珠。掉头往里跑,灯圈找不到的尽头是死路。吾命已玩,二十年后,姜小爷还是一条好汉!……等等,万一真有转世投胎,下辈子他成个了没把的萌妹怎么办?姜女汉还能是一条好汉么?想着想着,忽然意识到预测到的痛感迟迟没有来?那满口的尖牙不是近在眼前了么!摸了摸毫发无伤的胸口,姜林蓦然回头,他的身后空空如也,绝路死墙一动未动。那突然出现的妖魔就那么又蓦地消失了?“啊——我的卷轴!”逃窜中一直被姜林带在身上的卷轴撞散开,等他发现的时候半边錦卷都烧成了飞灰,最后的几个金字跳跃漂浮在空中。勉强只看清了判词,特质技能的具体描述他一个字都没看见。没过多久,担心有事发生的顾汀州就回到了同光,确认鬼怪都是通过佛龛进入现世后,暂封了整个地下室。联络钟斯羽,发现同样的情况不只出现在同光,嘉世也是一样。除了跟塔有关系的人外看不见那些灵异事物的存在,那些存在也如幻象般并不能触碰到他们。姜林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卧槽,你们快看!”新闻演播室里推送着实时新闻,女主播正一丝不苟的进行着播报,却没想到一个歪脖子青面的女鬼就站在她的身旁,阴阴注视。主持人的笑容甜美得体,对身旁的异常丝毫没有察觉。“高校谋杀案主犯于腾森离奇消失,下落不明。目前暂没有逃脱海外的找找,有专家分析有偷渡失败葬身大海的可能……”不徐不急的新闻播报仍在继续,却没人有留意的心情。一旁发着短信的江浅浅沉吟:“姜林描述的那个怪兽,像不像我们过兔群之狼副本时陷入屠杀期的梦境之国的兔耳居民?”顾汀州点头:“佛龛里逃出的,应该就是原本塔中副本里的妖魔。”同光嘉世统一了想法,发布紧急联络讯号,隔离封印所属的各座佛龛。可从反馈看,鬼怪出现在人世的频率不降反升。“应该不是针对个别组织,”顾汀州坐直了身体,垂下眼帘:“牵连面太大,怕是整个塔外的佛龛都出现了状况。”与塔有生死契的人不在少数,加入组织的只是少部分,供奉佛龛的却是绝大部分。这反常的大动静,难以想象到底会带来怎样的结果。各种猜测中,工程师终于打来了电话。他证实的确出现了塔兽暂时失去掌控的情况,方法是通过佛龛。工程师:“为了保证拜佛龛获得的暗示的准确性,佛龛在幕后是个塔世界相连的。……这个设定被钻了空子,现在反成了塔兽逃脱塔前往现实的途径。”“这并不是塔的意愿,我们也在加紧想解决这个问题。”顾汀州:“你知道外面有多少座佛龛?”多少座佛龛,就是多少处入口。塔兽多次表现出了攻击意向,现在无法对他们造成伤害,不代表将来无法。工程师用到的词,是失控。不失控时鬼怪夺命也从没见犹豫。工程师想都不想:“封了佛龛。”同条联络线上,一直努力深呼吸让自己平静的钟斯羽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佛龛到底是干什么的你他妈心里没点b数么?”作为临时性应急处置可以,长此以往,没有了佛龛入塔的情况只会对他们更不利。钟斯羽声音大工程师声音比他更大:“如果我能做决定的话一开始佛龛就不该设!这个回收玉牌方法里有隐患我讲过无数次,做主的不听我有什么办法!”钟斯羽:“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你们为什么造那么多要命的妖魔鬼怪出来,闲的蛋痛?造就造了,为什么不能加个离塔就死的设定,这些虚幻的东西为什么能好好存在于现世?”像被堵住了气孔,一下卸了所有气的尖叫鸡,工程师开始沉默。最后,他给出的提议是面谈。顾汀州和钟斯羽都接受了。高塔内,无数机括转动。木榫升降机起伏,工程师掰下无数手柄。原本群星起伏的宝器上,现在灰暗一片。拉轴声音响起,有人走进了高不见顶的暗塔中:“我帮你?”往日工程师不会拒绝,但此时想起的却是日前收到的被转发的四字信息。塔的构建不能称得上尽善尽美,但一出手就戳在要命死穴上的,绝无可能是对塔丝毫不知的外人。现在秘密知道的人越少,也就越安全。微顿,他摇头:“不用了毕方,出问题的世界需要人盯,确认不会有哪个倒霉蛋误入。”毕方点了点头:“好。”室内是明亮的白炽灯,却铺着纯色的黑理石瓷砖。广遥:“他们动了么?”大长老抿紧唇,摇了摇头:“没动。塔主依旧非常安静。同光和嘉世牵头,在封佛龛。”广遥:“真沉的住气。”“但只有塔主主动活动,才有可能露出马脚,让我们看清她手里究竟握着哪些底牌,又到底打算怎么结束这场牌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