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明月在稍。
一道黑色的身影在硕王府高墙之上迅速划过,稳稳当当的落进了内院。黑影躲过夜巡的小厮,端水的婢子,沿着小径,穿过长廊,一路摸到硕王梁佑臻的寝房。
里面灯火通明,人影绰绰,伴着几声窃窃低语。
“吱呀”一声,窗户被支开,那道黑影像只鱼般滑入室内。
室内之人惊觉,猛然抬手抓起木案上的匕首朝窗口掷去。“咻”的一声,黑影偏身一躲,尖锐的匕首正正插进窗沿上。
“齐大人,是我。”
任素言往前两步,摘下面巾,说道。
齐鸣见是她,这才收了手中的长剑,颇是不悦地抱怨:“我们硕王府又不是没正门,任大小姐要来走正门便是,次次都出其不意,倒像在显摆你的武功。”
“人多眼杂,小女需事事小心。”任素言颔首,掀开帘子,往里走去。
“姑娘,本王可候了多时。”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任素言顺着望去。男人半裸着坐在榻前,腰间缠着圈绷带,肩上一道触目惊心的疤几见白骨。他面色不佳,唇色惨白,看样子今日受的伤不轻。
她避开他暧昧不清的目光,埋头走上前。
“东西呢?”
梁佑臻微勾唇角,抬手示意齐鸣先出去。继而拿起案台上的一个小瓷瓶递给她:“姑娘急什么?”
任素言接过瓷瓶,不明就里的望了眼他,随即便被他精壮的肌肉给逼红了脸,再次埋下头。
“亲都亲过两回了,看两眼姑娘倒不好意思了?”他戏谑的语调让任素言极不舒服,她抬起头对上他暧昧的眸子,假装镇定。
“王爷究竟想做什么?”
梁佑臻朝她示意肩上的伤,语调已然轻浮:“为本王上药。”
语调虽然轻浮却透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任素言只想拿了东西就走,万般不愿同他多作牵扯,故而只得听他的话,打开瓷瓶,走上前,一股脑将药倒在他的肩上。
白色药粉洒在伤口处,顿时和血融在一起。她伸手将瓷瓶重重置于桌前,拿灼灼的目光直视着他,语气像是按捺着极度的不耐烦:“王爷,可好?”
他微微笑开,抬手又拿起白色绷带递给她:“帮本王包扎。”
任素言咬了咬牙接过,随便在他肩头缠了两圈,动作粗鲁且不耐,而他始终脸上像蒙着一层笑意,仿佛在接受她的摆弄。好不容易把绷带系好,但见他伸手不紧不慢的将她刚刚系好的绷带解开,再次递到她手中:“重新系。”
任素言终是忍不住了,她冷哼一声,道:“王爷大可请个大夫,小女子粗鄙,不懂包扎之术。还望王爷快些将东西交出来,不要再为难小女。”
“交出来?”梁佑臻转了个身,饶有趣味的盯着她,伸手指了指身上的伤,唇角溢笑:“本王拿血肉换来的东西,凭什么交出来?”
“你!”任素言皱起眉头,伸手按在剑上,恶狠狠地盯着他。这人莫不是在耍她!
“姑娘莫急,我既然说给你看两眼,便会给你看两眼。”他不紧不慢的笑道,继续抬手递给她绷带,“不过......”
她咬咬牙,心领神会的接过绷带。她俯下身,坐在他身侧,从案台前拿起一个小瓷瓶,缓缓的,一丝不苟的上了药,继而拿起绷带缠在他肩头。
温热的指尖划过他冰凉的肌肤,心里像是有一团燥热难耐的烈火,遇到一坨雪水,瞬间清爽了几分。她不由自主的咬住唇,手上的动作慢了几分。
耳畔突然传来一声轻笑,“姑娘,莫不是相中了本王的背?”
那份清爽瞬间被更浓更燥热的烈火取代,仿佛有一把烈火“轰”的一声,从脚燃到了头顶,浑身的气血都在翻涌,她的脸竟然在发烫!
任素言又气又恼,抓起打好的结,往后使劲一拉,绷带收紧,磨砺着血肉外露的伤口,疼的梁佑臻忍不住呼上一口凉气。
他蓦然转头,眸中的怒气分外明显。任素言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是自己下手重了些。还未来得及道歉,便觉腕上一紧,整个人向前倾去。
她惊呼一声,身体的重心不稳,直直的栽在他的身上。
榻边的案几撑不住两人的重量,微微倾斜,上头一齐儿的瓶瓶罐罐落到地上,“哗啦啦”一片杂声。
她怔住了。
身子整个趴在他的身上,双手撑在他的胸前,随着他的呼吸一起一伏,掌心处是他胸膛的温热。近在咫尺的那张脸,每一根眉毛,每一寸骨骼都生长的恰到好处,黑漆漆的眸子盯着她,闪烁着意味不明的目光。
“丫头,本王受了伤,也是你打不过的男人。那些风流之事照样可以做,你若非是想试试?”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齐鸣听到动静连忙跑进来,急道:“王爷,您没事吧。”
转过屏风,但见任大小姐正趴在自家王爷身上,两人像是叠在一起,姿势尤其暧昧。齐鸣一介武夫,不通风月之事,一时看傻了眼,竟忘了识趣的退出去。
梁佑臻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女子,她那始终像一滩死水般的目光终于有了些许松动,那些难言的情愫夹杂在眸间,像是慌张?
他不由得满意的勾起唇,直视着她,对齐鸣道:“出去!”
齐鸣这才回了神,慌忙退下。
任素言也回了神,连忙把手撑在榻前,爬起身,模样有些狼狈。
“王爷,请自重。”
梁佑臻像是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扑哧”笑出声。他缓缓起身,走至木桁前,拿起一件素色长袍,懒散散的披在身上,挑着音尾道:“姑娘,大半夜的跑到我寝房之中的人是你,瞧了我的身子的人也是你。我都还未说什么,你却在此恶人先告状,莫非要倒打一耙?”
任素言咬着唇,憋红了脸,却憋不出一句话。
好歹她前世经历过男女之事,和男子有过比这儿更亲密的接触。以前世的年纪算来,此时的硕王比她小了近乎十岁。可此刻她竟被一个在她眼里连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儿给堵的说不出话来,委实憋屈。<span style='display:none'>j3k5bL1GfwhVzEEiNmGS4tsm5od+dFf3U/toFvCXk59m4qvzjmdNATsoPcAamffdwZkXd6wxbCYFFalk5jumlA==</span>
她不愿再讨论这个话题,冷声道:“夜深了,我还要赶着回去。王爷,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