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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月夜血色房二</A>

    房遗爱和杜荷两人叙旧不提, 杜荷毕竟身体刚刚好,不耐久坐和劳累,很快露出疲倦之态,房遗爱和杜荷两人刚开始简单交流下,便知道之前房遗爱的判断是对的, 果然是魏王和李敬业干的好事。

    杜荷怕房遗爱出事冲动, 睡前还拉着房遗爱, 让他别乱走。一切等他康复再说。

    房遗爱只好答应, 这事他冷静下来, 本来也是打算从长计议。

    何况,这仇怨杜荷是最有资格谋划亲手报仇之人。

    好说歹说, 杜荷这才放心的睡下。

    虽然杜荷苏醒, 但房遗爱带领的这一路收尾的几万大军行军速度并没有提速,一是杜荷还不能太过颠簸,二是房遗爱内心颇为不甘心,三是他和杜荷还没商量好怎样报复,所以暂时没心思“兢兢业业”。

    李凤哥和白朝凤还谈起,觉得此事有点游山玩水的味道。

    尤其是房遗爱在杜荷醒来后心情颇好,还有空带人去林中打猎, 烧烤的野猪肉都有白朝凤和李凤哥一份, 亲自还感谢了白朝凤。

    房遗爱言语里其实也没忘记试探,这白朝凤到底是不是太子殿下李承乾的人, 可白朝凤淡淡一笑, 就是避而不答, 在房遗爱看来,他就是在故作玄虚。

    但白朝凤此人和李凤哥应该确实有一些关系,甚至是血缘关系,房遗爱注意观察了两人的面庞,一些特殊的遗传性状还是存在相似之处的,虽然可能不准确。

    白朝凤知道真相,但李凤哥确实是个单纯的,好像什么都不太清楚,应该是白朝凤交代了什么,或者他本身就是不清楚更深的东西。

    房遗爱打听了一下,就没甚么兴致了。

    他现在更是研究怎么打击报复仇人——魏王李泰,和李敬业那孙子。

    别看他和李绩没啥仇怨,甚至在行军打仗时,李绩这个大将军还颇为有章法,为人也算公正,但对于李敬业,房遗爱并不打算让他好过,甚至活过几十年,等着以后他去造武则天的反。

    他整日里和杜荷聊天打发时间,但并没有跟好友深说他的打算。

    房遗爱打算粗暴一点,既然有武力,干脆先一不做二不休,找准时机干掉李敬业。

    绣花针杀人——就是个好办法,不是吗?!

    房遗爱脑袋里想到了各种花式谋杀案,这个时代包青天还没出生,神探狄仁杰也不知道在哪嘎达呢,算一算他的年纪应该出生了,但应该和房遗义一样,是个小屁孩,不值得一忧。

    他想着谋杀一案,更是对错失灭掉高句丽的机会叹息,接到太子殿下的来信,房遗爱心情方算好一些。

    杜荷这个时候已经能下地走一走了,甚至能骑马慢悠悠的跟着晃荡了。

    所以,躺了很久的杜荷,坚决不想再当病号,要在外面吹风。

    房遗爱说不过杜荷这个熊孩子,也没打算替皇帝省军费,慢悠悠的带着军卒走着,反正都在皇帝的底线之内,倒是他阿耶房玄龄一连来了三封信催着他快走,跟上大部队。

    房遗爱撇撇嘴,勉强打算提速。

    至于,第二封信是陈慕之来的暗语,他看了之后倒是皱起眉头。

    陈慕之说感觉魏王和李敬业那边有异动,或者说太平静了。而且,长孙无忌最近和魏王交往也过密一些,虽然说表面上看是李泰单独给舅舅示好,但长孙无忌表面上看来可是一直支持太子的,并不看好魏王,但这次东征以来,他的态度确实好像有些模棱两可。

    房遗爱思虑着。

    太子李承乾和长孙无忌并不是想象中那么亲密,以房家和长孙家的不对付来说,他也没劝过太子殿下拉拢长孙无忌,但历史上,甚至是现实情况下,长孙无忌毕竟是皇帝陛下的大舅哥,大唐帝国的宰相之一,甚至说是最有权力的宰相。

    毕竟房玄龄身体不太好,加之谨慎惯了,长孙无忌更好权利,手里分担的事务愈发多了,权势愈大,又是外戚。

    所以说,李世民依重长孙无忌并不奇怪。

    想着太子李承乾的“前途”,房遗爱甚至考虑过是不是应该放下一世恩怨,和暂时的成见,劝和太子和长孙无忌的关系,甚至自己不妨像他阿耶一样,低调点儿,对长孙家低点儿头……

    这个想法暂时掩藏在房遗爱心底,他仍在盘算着得失,可房遗爱想法很乐观,但实际上此时他的处境却是危机重重。

    杜荷的苏醒很快便让皇帝那边的人知道了,自然魏王李泰和李敬业本人知晓。

    两人面面相觑,虽然李泰不怕,但李敬业并不是皇子皇孙,李绩又从来不喜他作威作福,他不能肯定如果他犯下大错,祖父能保他。

    这让李敬业忧心忡忡,所以勾结了一些魏王的谋臣,撺掇起魏王李泰来,并把杜荷醒来说出真相的后果说的头头是道儿。

    实际上,杜荷自己也知晓,就算他说了真相,皇帝是不会理会他这个女婿的。

    甚至有可能厌了他。

    这对杜荷来说并不是那么美妙。

    他和房遗爱商量了一下,并没有选择告状,因为明眼人都知道告状没用,反而让皇帝为难,加上房遗爱本来心里面早就想“粗暴”的复仇找回场子,也就点头赞同杜荷的“远见”了。

    杜荷觉得自己聪慧,成功滴劝了愤怒的小伙伴的理智,有点儿高兴,甚至不顾伤口,偷偷的饮了一杯酒。

    他正摸嘴巴高兴着呢,就听安营扎寨的军营外面起火了,并且吵闹连天——竟然是敌袭的状态!

    杜荷一惊,不由张大了嘴巴。

    他脑袋有点转不过弯儿来。

    这不是打了胜仗了么,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袭营啊!?

    不可思议!

    杜荷一瘸一拐的出了帐篷,果不其然,人马接乱。

    东征军回京的这些天到底是有些懈怠,虽然主管这些事情的薛仁贵是个人才,但任谁也没防备居然有人会攻击大唐军队,虽然只是扫尾的几万人马。

    杜荷讶异,但心底还是泛起忧心。

    他可是知道房遗爱这几万大军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也就是这不是大唐军队中的精兵,都是一些老弱病残,和步兵。骑兵营也就是那么一队,平日里都是负责打探消息开路,或者护卫者主将,候命着,也就是他和房遗爱、薛仁贵等人。

    薛仁贵骑马在军营中指挥,此时军营确实炸营了。

    因为敌人居然有了火|药,大唐发明的东西,居然反其道而行,用在了大唐人身上。

    房遗爱脸色阴沉,望着周围的态势,和附近的地势,听着薛仁贵说起,此时他们应该是被人合围了。

    “是百济和新罗的军队。”薛仁贵唾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恨恨地道。

    他听着手下的汇报,瞅了瞅房遗爱和带伤的杜荷,建议道:“看样子,俺们最好是突围……对方也不知道多少人马,恐怕会——”

    薛仁贵止住话语,但房遗爱也知道敌人人马不会少,这明显是有计划的袭营。

    并且,大唐里有内奸。

    不止是他们这些人,这炸|药|包从哪里来的……甚至他还从对面听到了炮声,是两个不同发射方向,这说明敌方至少有两门火|炮。

    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

    李老道那些手下只管研究,原来是房遗爱管着这些宝贝,可是见过他使用这些武器的威力,皇帝李世民早就命人从房遗爱这里取经,加上其他将军的好学,这些宝贝的威力也大,皇帝自然是另派了心腹掌管。

    看来这心腹……却是心腹之患,就是不知道是大唐的,还是针对他本人的。

    房遗爱有诸多怀疑,但此时根本不容他多想,他是深知“热武器”的可怕的,对方有心算无心,又不知道多少人马,和多少炸|药,他带着这些兵的哀嚎声越来越大,这让房遗爱不得不同意薛仁贵的正确建议。

    薛仁贵开路,带着骑兵护送着房遗爱和杜荷,主将一走,旗帜一开,将士们都有了主心骨,逐渐汇成一股突围。

    ……

    本是月色中天的时候,却乌云蔽日,大部队汇成一股逃出,但后方还有追兵,薛仁贵不放心负责押后,坚持房遗爱和杜荷在前方。

    房遗爱担忧杜荷,加之他认为薛仁贵的能力并没有问题,点头同意。

    只是此时夜深,加之阴天云多,辽东又多山林,他们突围的急切,此时并不能辨别方向路径。

    房遗爱警觉,让杜荷在他后面,因为突围,杜荷早就放弃了他的舒适的养病马车,这一路勉强骑着马匹,就是身上的伤痛仍然不禁他这般折腾,手揪着马鬃毛有点儿紧。

    马儿不安的刨着蹄子。

    房遗爱突然命令众人停下,杜荷走在他身后,问道:“房二?”

    “有些不对劲儿。”房遗爱侧着头,竖着耳朵听。

    杜荷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瑟缩了下肩膀,左右看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啊,挺安静的。

    “我们这么多人,你想想之前入林子的情况,此时的情景。”

    “鸦雀无声啊。”杜荷反应过来,这林子的鸟儿呢,按理说早该有动静的。

    不说别的,就说辽东山林里可又不少猫头鹰,此时正是该叫唤的时候,就是没有,他们这多人,动物听觉灵敏,警觉性高,也早该乌泱泱的飞起跑掉,至少弄出些声响来啊。

    杜荷明白了,后面有些有经验的将士也明了。

    个个紧张起来。

    杜荷知道房遗爱身手好,所以决定紧跟在“英雄”的后面,因为会很安全、放心。

    他一直以来认为房二不着调,但关键时刻,给他安全感的还得是好兄弟啊。

    杜荷紧张兮兮,房遗爱全神贯注,并没有分心或胆怯,一时月色露出一点儿,乌云散开,有些光亮——嗖的一声!

    是利箭的破空声,而且不止一枚。

    居然是暗杀,人数不多,但确实袭击的中心重点是房遗爱和杜荷两人周围。

    将士们纷纷围绕在主将周围,竖起盾牌挡箭。

    但敌在暗我在明,对方地势又高,非常有利于刺杀,尤其是密林深处,他们一时也判断不清敌方的具体位置,只能乱回击一些箭矢。

    房遗爱功夫身,还有一手不错的绣花功夫,可是飞针再厉害,江湖功夫和本领并不适合军阵中。

    甚至房遗爱的宝剑也只能堪堪抵挡密密麻麻的锋利箭矢,还要顾及护着后面的杜荷。

    杜荷也拿起武器,左右格挡。

    若不是因为他,他知道房遗爱早就闪身离开这被袭中心,就是自己独自跑掉也行啊。

    房遗爱是在考虑抓杜荷离开,但他们在队伍当中,前后都有兵卒,周围是密林,退无可退,对方的袭击目标显然很明确。

    这就是一场精心谋划的刺杀。

    落地的箭矢工艺一看就不是小国应该有的,加上之前的袭营手段,对方这是非致他们于死地啊。

    此时后面的薛仁贵带领兵卒迎杀过来,燃起火把扔进密林中,很快便泛起烟雾,刺激的心肺还很弱的杜荷都咳嗽起来。

    薛仁贵脸上带着箭矢的擦伤,手里握着一柄箭矢,观察了下,恨恨地唾骂道:“该死!总有一些通敌卖国贼在!”

    “杀死了多少人,都是什么人?”房遗爱让人清点受伤人马,密林起火后就逐渐安静了。

    进入林中的大唐军士还是有所斩获的,杀死了一些个黑衣死士。

    “……看样子不是百济就是新罗人,不是高国丽的。”一个熟悉敌国情报的通译去辨别,观察后回来禀告着。

    他也不解,众将士都以为高句丽的余孽出尔反尔——结果,他X的不是!?

    真是奇了怪了。

    大唐这次并没有攻打百济和新罗的打算,只有房遗爱暗戳戳的在心里的地图上勾勒过,但并没有说出来这个“妄想”,毕竟时机未到,不切合实际。

    “咦,没想到是他们……这不对啊!”杜荷一拍大腿,弄得自己嗷嗷疼。

    他忘记了他的伤了。

    房遗爱被他弄的一时紧张情绪没了,回头瞅看了他一眼,却不妨听杜荷喊了一声“小——”

    剩余那个“心”字还没说完,杜荷扑在房遗爱身上,居然又有一批箭矢射过来,不止是此时熊熊燃烧烈火的丛林中,居然有一些利箭是从军中也就是自己人射向房遗爱和杜荷方向的,薛仁贵是顺带的。

    薛仁贵身手不容分手,但他顾不过来,房遗爱警觉一直不差,在利箭破空声音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行动,只是没防备杜荷以性命相互自己——本来他是打算护着杜荷的。

    房遗爱不是没这本事,他至少能把杜荷飞身提起,不仅能躲避箭矢,还能拽着他飞跃到其他马上。

    可是,对方似乎很熟悉房遗爱的“本事”,居然有连发的第二次毒手——一批带着火|药味的毒砂飞扬过来,漫天飞扬,一连波带着火的箭矢紧跟着过来,居然燃爆了他们周围的空气,尤其是房遗爱的周身边上。

    暗杀一方好似知晓房遗爱功夫高深,最不好对付,居然四面八方,包括军中的间谍,都是对准他本人集中袭击的。

    房遗爱能躲避成功,可到底这是一连串秘籍和精心的暗杀袭击,甚至第三波手段便是挨着房遗爱本人身边的一个刘狗子——也就是曾跟杜荷一起去汤沐的那个小卒。

    房遗爱完全没想到是他,杜荷却对此人有一丝留心,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刘狗子于他都是眼熟的,也就是这么一错眼,他就看见了他的动作,急忙之下动作先于言语,杜荷就扑身护住了房遗爱,胸口中了一刀……

    房遗爱打断了刘狗子的袭击,可是扑在他怀里的杜荷却气息微弱,原来是他胸口中的那刀是从后面插入的——还有第二个在杜荷身边的人趁机也发动暗杀。

    杜荷只顾着盯着房遗爱的危险,却来不及避开自己的危险。

    也就是说,杜荷他……用自己的性命,救了房遗爱!

    这个最怕死的胆小鬼,他蓦地闭上眼了。

    “……”见状,房遗爱张了张嘴,却突然哑了嗓子。

    直到泪流下来,他毫无知觉的终于“啊啊啊……”狂叫嚎吼,泪雨潸然。

    房遗爱慢慢抬头,眼睛猩红,这些时间很快,薛仁贵也帮忙早就制住刘狗子和刺杀杜荷的人——房遗爱举剑,直接分尸了刘狗子两人。

    薛仁贵来不及阻止,没想阻止,此时说别的没用,没人想留着刘狗子审问他背后之人是谁,甚至刘狗子袭击失败后就咬牙服毒自尽,不过是与此同时被房遗爱挑断了手脚……

    可他们死了有什么用,小荷花此时倒在了他怀里,没动静了。

    房遗爱的眼里流泪,无声的。

    混着鲜血,是血红色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