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一夜之间的一个举动，就这么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安澜突然心情很好。
她端起一边的豆浆喝了口，甜腻腻的豆渣卡在唇齿之间，明明是很惹人厌烦的触感，她却兴致很好地用舌尖来回舔舐，磨得甜味一点一点地消散。
安澜放下杯子，没有回答问题，反而是正色道：“公是公私是私，我不否认我们两个人私下可以当朋友的事实，但这件事上，我有自己的底线。上次你来找我的时候，我说了什么？”
林燃想了想：“你说你不是目光短浅的人？”
安澜：“是。”
安澜：“如果你有一只会下蛋的母鸡，在饥荒的年代，你是愿意杀了鸡美美地吃一顿鸡肉暂时饱腹，还是好好养着它，让它不停地下蛋？”
林燃：“当然是后者。”
安澜敛眸，舌尖抵住杯檐来回摩擦。酝酿了一会，她开口：“所以，如果我希望在我的在投入拍摄之后，还能和它一起一荣俱荣，有后续的收益，我该怎么办？”
林燃皱眉：“我不知道。”
版权就跟卖小孩一样。握在你手里的时候你再疼再宝贝开多少价钱都行，但一旦卖了出去，就该一刀两断，这孩子以后是英雄还是狗熊都和你这个妈没关系了——只要它不是在作死的时候拉上你这个亲妈一起下场让你躺在战场中上升到人身高度被骂成狗，那你都该继续闷声不吭，持坚决不认亲的态度——总之就是他这个圈外人都没听说投拍后还想继续捞的先例。
安澜：“拿出您林总以前在华尔街的丰功伟绩想一想啊。”
林燃先是冒出了“哇你竟然知道我的事情是不是偷偷暗恋我”的念头，继而在扫到安澜冷淡地不能再冷淡的表情后，开始思考。
半晌，他一个激灵：“别——你别是想当LP（有限合伙人，不负责具体经营）吧。”
安澜眯着眼点点头，笑得可灿烂了。
“”林燃犹豫，“这不合适。”
本来在项目中多方LP的占比就是很难抉择的一件事，现在突然又加个人横插一脚直接预定，他很难做。
“两成，我只要投两成。”安澜竖起食指和中指，比了个阿拉伯数字中的二，更加灿烂地对他笑：“小林总，我听说您新开了个公司做文学，既然想签大神就得拿出诚意来对不对。更何况行内压根没有这么干的先例，您要是当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首先，不光能落个为作者考虑的名头，其次，也能让作者为了自己的利益着想，对作品质量全程把关参与其中，第三，这么新鲜的听着能发大财的机会一出，大家不都还上赶子地找你签。”
林燃鄙夷：“两成你吃得下吗？”
他竖起一根手指，附身凑近安澜的脸，压低嗓音：“一成。”林燃自以为脸英俊地毫无缺点，可以迷倒大部分小姑娘——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安澜。
两人脸贴得很近，极富男性荷尔蒙的鼻息拍打在安澜脸上。她不动声色地偏了偏头：“成交。”
没等林燃撤回姿势，她突然又起了点坏心思——突然作势向前靠近，两人本就走得近，这一靠吓得林燃以为她要亲自己，于是慌慌张张地起身，一脸惊恐地后退两步：“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不要脸呢！”
接下来的时间，安澜和林燃谈了一下细节后，转念想到林燃的一林不就是个公司——于是又得寸进尺地问他要个座位过去呆两天应付自己亲妈的视察。
林燃没有拒绝的理由，只能咬牙答应。
商定好签约以及工作的时间后，安澜美滋滋地扔了地铁卡打车回家。
林燃看着她蹦蹦跳跳无比雀跃的背影，咬牙切齿地问一边的宋诚：“我怎么觉得我刚刚就不该开口叫她呢”
宋诚默默点头。
半晌，林燃更憋屈了：“当年《南京条约》签的也不比这屈辱吧！”
宋诚：“”
好像是…
合同拟得很快，第二天就发到了安澜的工作邮箱。看了一遍后，没发现什么大的问题，安澜给了口头的承诺预约了律师，打算下午再请专业人士看看各种有没有别的陷阱。
——毕竟智障归智障，大小还是个在商圈叱咤风云的小林总。万一他挖个坑让自己往下跳怎么办。
一切就位后，自然是要和好朋友分享这个消息。
Plutoim：哈哈哈哈哈哈！
Plutoim：我。仙女。合同签了。
Plutoim：还顺便问逼王要了个办公室的位子，下周一过去坐几天，应该能把我妈糊弄过去。
是芮不是丙：
是芮不是丙：他这么好说话的吗？
是芮不是丙：我咋觉得哪里不对劲呢。
Plutoim：大概是沉浮在我的美色之下加上我过人的头脑和魄力，令他迷醉其中不能自拔，所以随便我开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吧！
是芮不是丙：
是芮不是丙：滚你的蛋。
是芮不是丙：你要是仙女那就ballballu赶紧收了氪金大佬领个结婚证然后让他包了你顺便天天往九转玄冥里砸钱吧。
没等安澜发个语音怒斥一下薛芮这种要钱不要朋友的态度，手机屏幕一闪，接进来一个电话。来电显示人：母上大人。
安澜：
Plutoim：。
Plutoim：人生真是艰难，在我还打算骂你一下的时候，我妈给我来了电话。
Plutoim：你猜。她是要和我说已经上了来蓉城的高铁，还是要故作惊喜地告诉我她已经落地了。
是芮不是丙：我猜她想看看你现在有没有在上班。
叹了口气，安澜蹬上拖鞋，边接电话边往阳台走。
“歪！澜澜啊！”
一如既往的大嗓门，一如既往的雄浑气势，安澜甚至隐约听到了“瓜子饮料矿泉水”的专属背景音——这他娘的妥妥的已经杀过来了。
还好她机智，早上跑了趟人才市场，不然这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一场母女间的周旋就此拉开。
林燃听到隔壁阳台似乎隐隐约约有点声音。视线扫到放在沙发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外套时，灵机一动，一边念叨着“我不是故意找你的我是懒得走这么远的路上门所以干脆从阳台扔给你好啦”这类的话，一边拿起衣服，鬼鬼祟祟地朝阳台走去。
安澜瞥到视线余光处有个蹑手蹑脚的影子时，也没多想，只当是隔壁二狗上阳台放风。
于是林燃一个脑袋刚戳出阳台，就被隔壁的画面会心一击——安澜穿黑色的荷叶袖衬衫，瘦削的身型被略显宽大的绸缎包裹着，纤细得盈盈一握。她的头发拂在一侧，露出修长的脖颈，此时夕阳余晖正声，为她整个人渡上了一层轮廓模糊的光圈。
很美。
喉结隆动，林燃拼命咽下两大口唾沫后，像二狗一样猛得甩了甩脑袋，企图把一些不太好的想法甩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