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沈优的理直气壮,岳青松顿时没了话,他并不是不能接受从坐着变成躺着。而且她把木箱当做凳子和桌子的想法,也并非不好。只是对于他的身份来说,有些太随意,也太不正经了。
他有些无奈,但也只好顺着她。
不过,她有一句话倒是对的,既然痛苦避免不了,自然要想办法让自己稍微舒服一点地痛苦。
他嘴角忽然轻笑了一下,忍不住抬起头,看向窗外。
沈优知道,他一往外看月亮,就是想起“沈优”的母亲了。虽然今天只是一弯残月,可仍然阻挡不了他以此来慰藉自己的思念。
沈优觉得自己此时最好还是不要去打扰他,便安心得躺在柔软的被褥上:“啊!舒服!尤其是我这老腰诶!”
沈优喃喃自语,话说出口,她才发觉自己一时没忍住把心中的话说了出来,赶紧不好意思地闭上了嘴。
岳青松却已经听见了。他回过头看着沈优,忍不住笑了:“自打见到你,我便一直在想,你母亲若是能有你一般的聪慧就好了。”
“啊?”沈优愣了愣,没想到他忽然说这话。片刻,又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感慨仙月在民间躲了半辈子这事儿。
其实,以仙月的容貌和身份,哪怕是未婚先孕,也会有人心甘情愿地爱她一辈子。
比如岳青松,比如沈武。
可她终究还是害怕自己的身份会伤害到已经结婚生子、有了家庭的简行时,所以选择一个人守着一份情,躲在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了此余生。
沈优叹了口气,忽然想到了沈武,这才是真正守了她一辈子的男人。
沈优随着岳青松的目光,一起看向窗外的那轮残月:“您说这话,没有意义。”
岳青松一顿,没想到她小小年纪能说出这话,不禁苦笑了一声:“是啊!的确没有意义,我原也不是这样看不透的人,只是这几天触景生情罢了。”他苦笑了一声,将自己这些日子的失态,总结为触景生情。
可这话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就算他这十五年来奋发图强、功成名就,不到半百,便官至二品大员,就算他这十五年来没有一天因为仙月的死而颓废、堕落,就真的能证明他仅仅是“这几天”失态而已吗?
一辈子守着一份情的人,不仅仅是仙月,也不仅仅是沈武,还有面前的这个男人。
沈优不再说话,她不想打扰岳青松。因为她知道,回京的路途虽然遥远,可对于岳青松来说,却无比短暂,他只有这半个月的时间,才能毫无顾忌地去思念那个女人。
一旦回了京城,回到那个波谲云诡的朝堂之中,他必须隐藏这一切的爱恨情绪,不能传出一点流言蜚语,他必须变回原来那个让人抓不住一点把柄的户部尚书!
京城之路悠远,沈优再不去打扰他。除了最开始商量了一下如何将她送进宫中之外,其余一概没说,即便她心中有太多的不安与恐惧。
比如见过贤妃、问候平安之后,是否留在京城,留在京城难免碰上简行时,又当如何?这一切的问题,让沈优心乱如麻,但她没有和岳青松直言,而是默默放在心里,毕竟,所有的选择终归是要由自己决定的。
和岳青松商量了又能如何呢?
马车到达京城的时候,是半个月之后的清晨。秋风有些料峭,但行人却不少,城门口刚打开,马车便顺着人流拥进了城中。
沈优撩开帘子的一角,看着气派的城门下,比肩接踵,进进出出的商贩。心中感慨,所谓天子脚下,富饶繁华,其实也就是平民百姓更加努力、拼命的赚钱生活罢了。
她抬头看了眼天上,深秋的天空,万里无云,那诱人的红太阳刚露出一个尖儿,既不刺眼、也不热烈。
岳行的马车走在京城的街道上,这也算是沈优第一次踏进京城的领土上了。她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探出头来,入眼却有些失望。
街道并不算宽敞,尤其路边商贩已经早早地支起了摊铺,使得街道更加窄了。幸而现在没什么行人,马车走在路上不会拥挤,商贩对于这样不会买东西的过路人也是不在意的。
也许是现在时辰太早了,百姓还没有起床吧。
沈优默默在心中给自己一个答案,让自己留有些期待。毕竟是京城啊,她的心里还是充满了向往的。虽然知道它和北京上海这种大都市是没法比的,可作为一个“游客”来说,这毕竟是真正的“天子脚下”啊!
光是旅游价值和纪念意义,便不可同日而语了。
马车一路顺畅,直接去了岳青松的住所。
岳府并不算气派,只是一个稍大的四合院,修葺的很雅致。深秋落叶多,但府内树木繁多,却不见一丝落叶,可见下人很早便打扫过了。
岳青松让下人帮沈优收拾了一个厢房,安排她早点休息,而他还要上朝。
“不休息一下?”沈优忍不住惊讶,连续赶了十几天的路,真是铁打的身子吗?
岳青松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留下一句“习惯了”,便匆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