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承没有回答她，将信收到书架上的小格子里，末了还是觉得不妥，将信封贴身收好。
香雅绞了绞手绢，为难地开口：“少爷，天色已晚，您现在过去是不是不方便？”
季承愣了一下，看了她一眼：“你在想什么，我是去奇灵阁隔壁的铺子。”
香雅的脸蓦得一红，这才想起来，首饰阁开在奇灵阁隔壁。等这事一过，首饰阁就要开起来了，所以近日是该有所行动。
“对不起少爷，是奴婢糊涂了。”
“去休息吧，这些日子你也累了。”
“是。”香雅福身行了礼，恭敬退下。
季承批了身暗色单衣，稀疏的月光被树木掩映。各院子虽都掌上了灯，但宅子太大，仍藏不住黑暗。
后院的管家源叔给他开了门：“少爷大概什么时候回？”
“大约寅时初，源叔先睡吧，寅时是小年子当值，您就不必等了。”季承将一切吩咐好，出了门，兰轩已经等候多时。
“少爷。”兰轩向他行礼。
“回来了？”季承看见他，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京城那边都安置妥当了吗？”
兰轩也笑了，多日风餐露宿，总算是见到自家少爷了：“放心，吴大人在京城一切都好，有岳大人在朝中帮衬，相信一切都会顺利的。”
“嗯。”季承点了点头，“岳大人身体怎么样？”
“岳大人一切都好，就是和简将军仍是一见面就吵，怕是在这么吵下去，身体还真会吃不消。”兰轩忍不住笑了笑，在京城呆了这半年，除了照顾和保护吴泽远吴大人之外，还负责联络京城中那些当年和少爷父亲打过交道的官员，以备少爷彻底接管季家在宫中的关系网，以及日后的交情。
季承却皱了眉头，户部掌管着大安朝的财政支出，包括宫中采办物品所用的银两，都得由户部批准。而户部尚书岳大人算是他最大的人脉，可他偏偏和简行时简将军关系不佳。甚至关系不佳都不足以形容他俩，整个大安朝都知道他俩是见面就要吵的死对头。两个年纪半百的中年人就跟小孩子似的，就连皇帝也总拿他俩打趣。
若是以前，他不会管这些，可如今……他摸了摸怀中的信封，又觉得头大了两分。
兰轩看了他一眼，作为他的贴身书童兼护卫，怎么说也跟他厮混了二十来年，两人的关系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他一皱眉，兰轩就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回来时，吴大人跟我说了，他去年年会的时候曾经在集市见过那位沈姑娘。”
吴泽远到了京城后，也在岳大人身边见过简将军，一眼他便想到了那位沈姑娘。当时他并未在意，直到看见了小六子送来的信，又从他口中得知季承和那位姑娘的关系，这才知道事情不妙了。
“少爷，您早就知道……”
季承摇了摇头：“不，我不知道。”
在看见那个镯子之前，他不知道她的母亲是谁，在见到谭辛二位先生之后，他不知道她的父亲是谁。
可如今他都知道了，事情也越来越难办了。
兰轩叹了口气：“少爷，您也别担心，至少如今还是应以送灵小姐入司珍房一事为主。”
“我知道。”季承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放心，也为了让自己静下心来。
“少爷，您现在要出去吗？”兰轩看了眼他身上穿得外套，有些奇怪，这大半夜的，不让他进府也就算了，自己还要出去？
季承看他脸上故意装出不高兴的样子，爽朗一笑：“行了，虽然不让你在人前露面，但也没让你睡大街，走，带你去住的地方。”
“哪里？”
季承看了眼天上一轮残月，嘴角微微一笑：“去通福客栈。”
“又去那里？我都睡腻啦！”兰轩嘟囔着。
“要不你就睡大街。”季承赏了他一个白眼。
“别别别，咱们这就走！”兰轩堆着笑，大步往前走着。
通福客栈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靠在窗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窗下的街道。夜间静谧，连人影都没有一个，他无聊地坐在窗边，残月稀疏，连月色都没得瞧。
在他即将睡着之际，终于听见一阵脚步声，睁开眼，便看见两个熟悉的身影。他确认再三，喜不自禁，忙拿起早准备好的石子儿，朝街上那人砸去！
“噔”地一声落地，石子儿正滚在季承的脚边。
他抬眼，看了窗边那人，随即捡起地上的石子，在手中掂了掂，猛地朝着那个人扔了回去，嘴边却忍不住轻声笑出来。
宋风初匆忙躲避，才发现他是虚晃一招，指着他暗骂了两句也笑开，招了招手，让他赶紧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