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误以为我在季家处处受欺负?”
嗯?沈优愣住了,抬起头看向他的眼睛,打量那如清潭一般的眉眼。这双眼初看是那样干净,可看久了便觉得深不可测。他轻轻翘起的嘴角洋溢着整个人的自信,一举一动都是翩翩风范,这样的人怎么会是被别人掌控、处处受限制的人呢?
沈优猛然想起她第一次去季家之时,她因为没完成订单去季家赔罪,正看见季长峰训斥季承,就是那时他给她留下了这样“柔弱不堪”的形象,加之宋风初总在她耳边说什么季承不容易,让她多帮帮他的话。
可如今细细想来,那时的季长峰虽然神色得意,讥讽于他,可季承却至始至终不改一丝颜色,对于季长峰的责辱毫无反应,反倒是她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算计之内,更是在他的指引下一步步地走到了今天。
想到这里,她总算明白过来,这俩人根本就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可笑她还处处劳心,想要做大奇灵阁,帮他的忙,替他分忧解难!
她直直地盯着季承的脸,看出了神。她突然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和识人的能力,像这样出色的男人,她怎么会怀疑他的能力,觉得他需要自己的帮忙呢?
“你看我做什么?”季承见沈优望他出神,也有些奇怪,疑惑地皱了下眉头。
他的眉尖轻皱,立即吸引了沈优的目光,细细看去,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会觉得季承处于“弱势”了!
是那双温柔的眉毛。不似江河的浓密,也不像宋风初一双剑眉之锋利。季承的眉毛是天生的平眉,又或许是经过细心的打理,只有眉尾轻轻向下,和一双丹凤眼完美地融合在一起,使得整张脸、整个人温柔得不像话。
正是这温柔,让他在她眼中是那么“楚楚可怜”,无论宋风初说什么,她都信了。
季承轻轻别过脸,避开沈优炙热的目光,常年带笑的白皙皮肤上,罕见地出现了一抹红。
沈优也有些不好意思,连忙移开眼,心中却还残留着一丝怒意:“也就是说,你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忙喽?”她轻声低语,有种说不出的难过,可笑自己这般忙碌,对福姜嫂这般低声下气,别人却并不需要。
感受到她的愤怒,季承有些无奈,岔开了话题:“你去玲珑绣坊做什么?”
沈优低头擦药,避而不答。
季承笑出声,没想到她竟耍起了脾气。他沿着床边坐下,轻声道:“是为了我?”他故意道。
“你不要胡说。”沈优连忙反驳,这才发现中计了,别开脸,没好气道,“我是去谈生意的。”
“谈什么生意?”他想起上次她说想到了能和云仙胭脂铺合作的法子,难道就是玲珑绣庄?
沈优却没打算回答,低下头继续擦药。
季承低笑了两声,又往里坐了一点:“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呵!”沈优冷笑了声,不说朋友她还不生气,说了更来火,“不敢当,我哪敢跟我老板做朋友啊!”
“那你的老板现在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呢?”他的笑意更甚,故意逗她。
沈优哼哼:“那是以前,现在你已经不需要我的帮忙了,你也不再是我的老板了!”
季承挑眉:“哦?难道不能帮我,你就不开奇灵阁了吗?”
“当然不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沈优吓了一跳,不禁奇怪起自己刚才究竟在发什么脾气。难道没了季承,这奇灵阁她就不开了吗?当然不是!她如此努力,是为了自己的梦想啊!怎么能把自己拘泥于这儿女情长之中呢?
她连忙正色起来,无论什么,都没有工作重要!
“季少爷,我去玲珑的确是为了谈生意,我之前也和您提过的,我想和云仙合作,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季承点了点头:“可这和玲珑绣坊有什么关系?玲珑与云仙从无生意上的来往。”
沈优顿了顿,看着季承真挚的眼神中闪着奇怪,她心中一软,不再隐瞒,附耳悄声道:“季少爷可曾听过‘万国博览会’?”
“这是什么?”他愣了愣,摇了摇头。
“就是由宗主国举办盛典,邀请番邦各国来我朝赴宴,展示我朝的繁荣、富饶,届时各国商人都会赶来,展开大规模的生意交易。”当然,这是古代版的“万国博览会”,毕竟在现代,早已不存在“宗主国”这回事了,只是各个国家彰显国力的一种方式!
“万邦来朝之时,其余周边小国都会得到惠利。我只是浓缩一下,如今我就是番邦小国,而元夕绸缎庄就是龙头,由元夕举办这个一场声势浩大的商界盛会,必能引得城中的商业纷纷参与,我正是想从中喝点鱼汤。”
季承听完,微微咋舌:“你的野心未免太大了。”
沈优摇头笑道:“我的野心一点也不大,我只是利用了元夕绸缎庄的野心,这个盛举,对它最为有利,充其量,算是我卖他一个点子。”
季承暗暗叹道:“你是怎么想出来的?万邦来朝?”恐怕就连京城中的那些朝臣都想不出来。
沈优心中低笑,这是那位好大喜功的隋炀帝杨广,想出的万邦来朝、扬我国威的法子,她可不敢邀功。
“虽然困难,但并不是不可行,无非是小球推动打球。我劝说福姜嫂,再由福姜嫂去和元夕建言。最终赢家是元夕,而我们从中得利。奇灵阁若是能因此打出名堂,即便不和云仙合作,也算是站稳了脚跟,以后说话的机会就更多了。”
季承听完,不知在想些什么,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沈优也不打扰,他才是真正的商人,她在等他点评。良久,他抬起头,眼中困惑解开,沈优知道他听懂了。
“可你做这些,只是为了奇灵阁?”季承忽然开口道。
沈优愣了一下:“你什么意思?”
“我说,你把游戏玩得这么大,只是为了奇灵阁?”
沈优默然,没想到他不仅听懂了她说的话,还听出了她没说出口的深意。
她承认,她做这些,是在设一个大局,她想让官府注意到这次盛会,然后由官府举办一个全城性质的商业盛典,到时候,即使季家仍然不愿意参加这种民间活动,也无法再控制民间想要佩戴首饰的意愿。这样一来,最得力的就是季承。
小球推动打球,元夕也是小球,官家才是大球,而季家是最后的一环!
这才是她的真正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