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铜铸的药杵一下一下捣在罐子里,一声声脆响传入耳朵里,沈优的脸也一点点变红。
他只停顿了一瞬,手边又开始继续捣药,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是嘴角不经意地轻轻扬起,稍纵即逝。
沈优看他并无异样,这才放下心来:“我是说……能劳烦季少爷做这个,真是三生有幸,这么疼算什么呢,是?”她哑着嗓子,尽量把话往回找补,只是最后那句“是”,也不知是在问谁。
“是是。”季承点头,笑着回应。
沈优仔细观察着他的每一个反应,然后无力地颓下脑袋。他的虽然嘴里说着“是”,可脸上的神情分明在说:你就当我信了你……的邪!
心里七上八下,却说不出辩驳的话。只因刚才那句话的确是从心里说出来的,她连自己都欺骗不了,还怎么跟他解释?
正懊恼之时,季承却忽然站起来,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小碗,绿色的汁液从罐子里留出,倒进碗里。他端着碗,再次坐回床边,修长的手指忽然握住了她的脚踝:“可能会有点疼,忍着点。”
“哦哦!”脚踝处传来的疼痛打断了她的难为情,沈优拿起一块木板片咬在嘴里,任由季承将她的脚踝拖到床边,难得的乖巧。
季承轻轻放下她的腿,从床头拿过一块纱布,纱布沾着芦荟汁液,一点点轻轻擦在脚踝肿胀的边缘,却不敢靠近。
“没事,你不用这么担心,直接擦,我能忍得住。”看着季承的手只敢在伤口边缘擦拭,却不敢碰触那块暴露于空气中的血肉,她有些着急。
“疼吗?”他点了点头,纱布慢慢向里挪动,可眉头皱得比她还紧。
沈优忍不住笑了,苍白的嘴唇咧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是我受伤了,季少爷怎么好像比我还疼的样子?”她伸手指了指他的眉毛。
季承一愣,这才发觉自己整个人紧绷到了极点。他轻轻笑了一声:“沈姑娘这会儿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疼是肯定疼了,不找点开心的事转移一下目标,岂不是得疼死?”她轻笑着。
“是。”季承松开紧皱的眉头,手边不再拘谨,纱布慢慢擦拭红肿的表面,冰凉的芦荟汁液划过烧红的皮肉上,难忍的疼痛之后,立刻传来一丝清凉。
他的动作很轻,很柔,沈优抬眼看他,一时出了神。
感受到头顶传来的炙热目光,季承的嘴角再次扬起,悄悄把脸微微抬起,侧到一边,仿佛故意给她看一样。
高挺的鼻梁和微颤的长睫毛,一切都暴露在她的眼底,牢牢地抓住了她的眼球。
“咳!”虽然并没有谈过恋爱,但沈优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少女,咽了咽口水后,慌忙把脸侧倒一边。心中暗暗惊叹,色字头上一把刀,再看下去怕是会出人命……
“我……我自己来。”她接过季承手中纱布和药碗,冰凉的手指相触,仿佛触电般微麻。心底不知怎的,竟然浮现出他握住自己手的画面。
沈优赶紧甩甩头,暗骂自己瞎想!可那人却端然自坐,毫无异样,仿佛谙熟此事。心里忽然就有些不自在,像他这样的大少爷,虽然没有正式成亲,但通房、妾氏又岂能少?
沈优冷了脸,拿过纱布,兀自往床后退了两下。
“怎么了?”看见沈优忽然冷了脸,不开心的样子,季承有些奇怪,“又疼了吗?”
他刚准备查看,却被沈优拦了下来:“你还是走,你不是要成亲了吗?在这里不合适,谢谢你送我来医馆。”她别过脸去。
季承一愣,看着她此刻“丰富多变”的脸色,心中了然,闪过一丝欣喜,不禁弯起眉眼笑着看她:“我要成亲了?和谁成亲?”
话音随意,分明是在逗她,可听到沈优耳朵里,却成了别的意思。她低下头,苦笑了声,暗暗骂自己多管闲事,人家明显不愿跟你谈这种私事,你却还偏偏上赶着问。
“没什么。”沈优吸了吸鼻子,“我是说,你刚才在绣坊和杜夫人说得那些话,怕是会惹她不高兴,你不用因为我,得罪杜家。”
“得罪杜家?”季承轻笑出声,有些诧异,“杜家能有今天,皆是依靠着季家,我为何要害怕得罪杜家?”
“可你在家中毕竟受制于人。”恐伤及他的颜面,她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如果季承和杜家撕破脸,季长峰找他麻烦,只怕他以后在季家也会不好过。
听懂了她话中的意思,看着她担心的模样季,承忍不住失笑:“风初究竟跟你说了什么?”
“什么?”
他眉头微皱,很是疑惑:“是谁给你的错觉,让你误以为我在季家处处受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