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荀将水杯端平，问道：“还喝吗？”
楚凝摇摇头，“一会儿的。”
“嗯。”
乌荀应着，将水杯放在一边的桌子上，又扶着楚凝坐好，在楚凝的身后堆好了枕头和棉衣，让她的后背不至于冰冷，才把手撤了出来。
楚凝默默看着他所做的一切，心底不自觉地有些暖。
乌荀真的是个挺矛盾的人，有时候毒舌地让她想动手打人，可有时候却又温柔体贴地挑不出一点毛病。
心底的感觉越发难以言喻，楚凝咳嗽了一声，准备进入正题。
只是她还没说话，目光却又看向了门前。
乌荀也站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他打开门，门外的乌婶一个踉跄，险些摔进门。
好在乌荀伸手扶了一把。
二蛋在乌婶的身后站着，也是吓了一跳。
楚凝诧异开口：“阿妈？二蛋哥？你们？”
乌婶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从二蛋的手中接过托盘，笑道：“我想着凝儿八成是饿了，所以做了一碗粥送进来，你们继续，店里还有事情，我和二蛋去忙了。”
说着，乌婶绕过乌荀把托盘放在桌上，又快速地溜出了门，拽到二蛋走了。
速度之快，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给二蛋留。
楚凝的嘴角扯了扯，无奈地摇了摇头。
乌婶有时候，也像个孩子似的可爱。
乌荀又将门关上，回身坐到了楚凝的床边。
楚凝看着乌荀，踌躇开口道：“衙门是怎么算这个案子？”
“有人雇凶杀人，流寇内乱，制作真假人质，一伙人跑了，你从中得以逃脱。”
楚凝听着乌荀简洁的描述，便已明白衙门的人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案情梳理。
虽然这个案情梳理和现实有很大的区别。
乌荀看着她，又道：“若是衙门的人来问你，你就说自己全程昏迷，什么都不记得了。”
楚凝点点头，又蹙眉道：“可我记得那些流寇说是之前来收保护费的那些人雇的他们……”
“衙门的人早已找去了罗府，死无对证，他们不认。”
楚凝看着前方，嘴角抿起来，依照罗嫂的无耻程度，若是她真的死咬不放，怕还会被罗嫂倒打一耙，说是她为了之前的事情记仇。
楚凝将衙门掌握的事情梳理了一遍，又看着乌荀道：“所以，你找到我的时候，真实的情况是什么？”
她记得，是自己杀了草霸王的人，也记得月白袍的男子和玄衣拿剑的人。
那些人，绝对不是流寇这么简单。
而乌荀，显然是那个看到了真相的人。
乌荀开口，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向楚凝汇报每日的账目。
他道：“小寻寻着你的气味找到小木屋，我，顾西楼和捕快们进去，看见地上有十几具尸体，每一具都浑身是伤，脸都被刮花了，其中有一具女尸，穿着你的衣服，我看出身形和你不符，让小寻继续追，发现你被另外一伙人抓走了，把你救了下来。”
“那伙人没说什么别的？”
乌荀摇头，“没有。”
楚凝蹙眉，她隐约记得，在她晕倒的时候，那个月白袍子的人说什么比画上的漂亮多了？
什么画？
楚凝想了许久，却完全没有头绪。
只是现在想起玄衣男子杀死草霸王的那一剑，楚凝的眼中还会有一抹忌惮。
她在现代很少遇见用剑的人，不过可以确认的是，那人的剑术已到了很高的水平。
她想了许久，抬头时见乌荀还在看着她，她想起什么，又问道：“所谓流寇互相残杀，都是你制造的假象。”
“嗯。”乌荀颔首，没有否认。
如此一来，事情也有了一个结果，也给楚凝的平安归来提供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楚凝垂眸，如此处理，确实是最合适的。
楚凝长吁了一口气，如今一切过去，再大的动乱，她都命硬地活过来了，剩下的事情，便是好好养病，再好好地管理饭馆了。
她看着乌荀，开口道：“这几日的账本，给我看看。”
乌荀蹙眉，目光移到楚凝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手臂上。
楚凝手臂的伤是她自己造成的，所以伤的最重，郎中差点以为这双手再也不会有知觉。
楚凝看着乌荀的目光，将自己的胳膊缩了缩，眨眨眼道：”放心，我的眼睛和脑子还没坏掉。“
乌荀看着她坚定的目光片刻，终是起身，下楼把账本拿了上来。
乌荀将账本翻开汇总页，摊开放在楚凝的眼前。
楚凝的目光落在账本上，瞧着账本上的数字，嘴角的笑忍不住又浓了些。
只是弧度扯得有些大，楚凝的嘴角一痛，忍不住又收回来皱了皱眉。
乌荀在一边看着，冷道：“嘴上有伤，本来就丑，小心咧嘴。”
“……”
楚凝抬眸嫌弃看着乌荀，“能不能把‘本来就丑’四个字去掉？”
她动了动自己的嘴角，险些忘了，她叼大刀的时候割伤了嘴角。
乌荀没有理她的话，将桌边的粥端起来，问道：“吃饭？“
楚凝看着自己包的太过结实的手掌，又看了看乌荀手中的粥，虽是馋的咽了咽唾沫，却还是摇头道：“不用了。”
她现在这个样子，只能让乌荀喂……
可她的肚子却不受大脑的控制，她的话音刚落，肚子便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楚凝看向别处，眼眸中有少许的尴尬。
乌荀听着这一声，摇了摇头。
用调羹舀了一勺粥，喂到楚凝的嘴边。
楚凝偷偷抬眸看着乌荀，又乖乖地张开了嘴巴。
粥喝进肚子里。
粥是白粥，但米粒被乌婶煮的软软糯糯的，加上香浓的米味儿，挑逗着楚凝的味蕾。
乌荀吹得温度刚好，楚凝将白粥咽下去，只觉舌尖似是还留了一股浅浅的甜味儿。
乌荀拿起调羹，又为楚凝吹凉了调羹里的粥。
楚凝坐在床榻上，一边看着账本，一边喝着白粥。
白粥入腹，带来舒服的饱腹感，却也暖着楚凝的胃。
她从刚开始的不习惯到后来只低着头看账本，等到乌荀的调羹来了便张开嘴巴。
她又咽下一口白粥，道：“翻页。”
乌荀把账本翻页，又喂她吃了一口。
楚凝动着嘴巴，病人的生活，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