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家中养了许多牲畜，圈了一块地，离着村民们住的地方稍远些。
楚凝被侯伯带进了门，吴老三也被带了下去。
侯伯倒了一杯奶茶，让楚凝稍等片刻。
楚凝应声，坐在座位上环视一圈，长老家的屋内有许多装饰品点缀着，象牙牛骨，金银雕琢。
就连楚凝喝奶茶的杯子，都是银制的。
可这屋子虽奢华，赘负的金银总给人一种暴发户的既视感。
不多时，一个老者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
老者的须发已经全白了，背佝偻着，精神却很好。
楚凝起身，颔首道：“长老。”
长老摆了摆手，眯眼笑笑：“坐坐坐，你就是乌家婆娘捡回来的那个姑娘吧。”
和蔼的模样倒有些让楚凝始料未及。
楚凝颔首，“是，长老，我今天来……”
“哎，我看你们都不在家，乌家婆娘和她家的小子可怜，把他们接过来休息两日，你既然是来接他们的，要不要留在家里吃个午饭，吃完了再走？”
长老看着楚凝，笑眯眯打断了她的话。
见景，楚凝也笑笑：“多谢长老美意，只是家中兄长还等着，怕是不大方便。”
说罢，楚凝站起身。
就在她起身的瞬间，门前不知从那里蹿出了三排彪形大汉，楚凝扫了一眼，大概有四五十人。
而且看架势，这些人绝不是麻子上次带出来的那些华而不实的，应该还有两把刷子，若楚凝单枪匹马，只有三成胜算。
楚凝的眸底闪过一丝阴鸷，身后，长老的拐棍重重敲在地上，怒声道：“怎么回事？谁让你们出来的，吓坏了人家小姑娘多不好！”
须臾之间，门前又恢复了宁静，连刚才的杀气都一扫而光。
抬眼望去，依旧是蓝天绿草，可此刻的宁静，已经和刚才的不一样了。
楚凝还站着，长老又笑道：“丫头受惊了，来来来，坐下，别累着。”
声音恢复了初时的和蔼慈祥，楚凝却转过身，面上带着礼貌的笑意：“长老，我今日来，只是想把阿妈和哥哥接回去。”
闻言，长老的面上露了几分为难，拐杖在地上敲了几下，“接回去也不是不行，只是……”
“有什么条件，长老尽管提。”
长老抬头，露出一抹笑意，一个属于狐狸的笑容。
“既然这样……”
长老说着，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个金制算盘，刚才握着拐杖还发抖的手指此刻打的飞快，“救命之恩，十两银子，擅自打鱼，五两银子，破坏规则，五两银子，我儿子的伤，十五两银子，姑娘欠我的，一共是一百两。”
说罢，长老又抬起头，眼眸眯做一条，很像是一个和善的老爷爷。
105515100？
楚凝笑言，“天下之大，长老何不将整个北疆收入囊中？”
“哎，做人嘛，总不能太贪心。”
算盘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麻子从门外走进来，手中捧着几张纸，此刻他看着楚凝，仍觉得有些发怵。
麻子看着长老，胆子大了些，仰着头把手中的纸放在桌上，站回了长老身侧。
长老抿了一口茶，笑道：“听说姑娘聪颖，前几天自己去了集市换货，想来也知道银子是何物，这份合约我已经拟好了，姑娘看不懂没关系，上面写的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那些话，一百两银子罢了，可以用东西抵债，你若一时拿不出这么多，先付三两预付将乌家人接回去，剩下的，不着急。”
话徐徐道来，语调也甚是平缓，却连楚凝此行回来剩了三两在手中都知道。
楚凝的目光扫过合约上的字，虽有些繁体字看不明白，可大概意思她看得明白，若是这个手印按下去了，楚凝便相当于签了一份高利贷，每个月都要涨二十两银子的利息。
而且，合约中赫然写着，银子不还上，乌家人便永世不得离开卧牛村，一辈子给长老家当牛做马。
如此霸王条款，果然可以不用看懂，直接按手印。
麻子在一边看着，长老说只要这份合约按了手印，眼前的人他可以要怎么玩就怎么玩，此刻麻子的心里烧着火，开口道：“别磨蹭了，按吧，按了就能把人接走了！”
楚凝的手指抬起，眼瞅着就要按到合约上，却又移开了，麻子的心吊着，却是楚凝又抬头笑道：“长老，我想了想，还是不太放心，我这次去集市，见过不少签合约的，都是双方按了手印，要不，您老给我按个，让我安安心。”
“你怎么……”
“德儿，为父早就和你说过，对女孩子说话，要温柔。”
长老的拐杖轻敲地面，看着楚凝将合约递过来，长老利索地在合约上按了手印，“姑娘真的很适合做生意。”
长老眯眼看着眼前的人，这个女子不过来了卧牛村半月，却为乌家带来了许多的财富，若是能占为己为，教她识字，必定可以让他家的装饰更多一些。
长老心中想着，眼底的慈祥又多了几分。
楚凝捏着合约，向后退了几步，“长老，就是因为我会做生意，这合约我还真是按不得。”
话音未落，那些汉子又已经站在了门边，每个人的面上都带着杀气，盯着屋内的楚凝。
偏是楚凝毫无畏惧，拿着合约冷声笑道：“长老，这么不合理的合约您也能拟的出来，为何不直接去抢呢？”
眼瞅着门前的保镖众多，楚凝的态度又十分狂妄，麻子的手攥成了拳头，狐假虎威地上前走了一步。
长老的拐杖敲在地上，“德儿，回来。”
长老温和地看着楚凝，“姑娘，我们那家百年传承，都是规矩人，不抢。”
话音落，门口的汉子又向前一步，长老端着奶茶碗，一副与他无关，岁月静好的模样。
这姑娘识字？
更好，省了教书师父的钱。
楚凝将合约一层层折好，一直折成很小的一沓，伸手退了身上的外衣，“可我不是规矩人。”
此刻，众人都看见了楚凝的装束，外衣的里面，楚凝还穿了一件衣裳，衣容端正，可衣服的外面，却缠满了火药！
楚凝的手中不知何时拿了两块打火石，嘴角还嗤着一抹笑意，死神的笑意。
众人皆向后退了一步，麻子怂的额间冒了冷汗，唯有长老，依旧笑容和蔼，端坐堂前。
“凝儿！”
“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