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冉瑾自然不会就这样轻易被安慰。
“可是这也意味着在接下来的几年时间里,我依旧要听从他们的安排,跟一些不喜欢的人虚与委蛇,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他垂头丧气地抱怨道。
“最重要的是,他们总是想着让我和谁家的女孩子结婚可以带来最大的利益什么的,根本不考虑我的想法和感受,烦都要烦死了!”
他知道想要拥有在家里的话语权就需要有相对应的实力,这样的事实很残酷,但在冉家却是生存的准则。
然而知道并不代表能做到,对于自己是否有一天能达到姐姐的高度,冉瑾深表怀疑。
“与其把时间花在纠结这些无法改变的状况上,倒不如专心地提升自己的实力,一点一点地攥紧所有可以增加你话语权的机会。”
冉知回眸看着宴会厅里的觥筹交错,语气凉薄,“别着急,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一蹴而就的。”
冉瑾不情愿地撇嘴,“姐,你现在是有了这个能力才说这样的话……”
冉知闻言低笑,不置可否。
没有得到回应,冉瑾动了动身子,身上的西装本是妥帖至极,这时却有了紧绷感,他不自在起来,避开刚才谈论的话题,“那姐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问这些做什么。”冉知冷淡地不予回应。
“去卫生间整理一下自己,然后和那边的几个女孩子聊聊天。”
顺着她的目光,冉瑾看到了几个在他眼中毫无特点的女人,“我……”
拒绝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冉知打断,“你要知道,不乐意的或许不只有你一个人。你以为她们愿意和你说话吗?如果不是你是冉家的孩子,如果不是她们也有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
后面的话语被她自己的轻笑声淹没。
“去吧,不要以为只有你是独特的,在场的这些人里,比你更不乐意的只怕不少。”
第二天一早,长长的餐桌上摆上各式各样的精致餐点,冉家人对此习以为常,各自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沉默着吃起了早餐。
在这个家里没有人会睡懒觉。
尽管对于冉瑾来说早起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但赖床这样幸福又惬意的可能,只会发生在学校里或者外面,回到冉家,哪怕是再不情愿,他也会努力挣扎着起来。
冉瑾昨天晚上和那些姑娘聊了挺久,回来已经很晚了。
让他最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冉知和他同时回的冉家,早上起来的状态却完全不同,他因为头发乱糟糟的还被父亲皱着眉看了一眼,冉知却是一身整齐,悠闲地吃起了早饭。
他不知道的是,他深深的怨念从眼神中传递了出来,端正地坐着目不斜视的冉知早就感受到,在这样的氛围下冉知依旧淡定地吃完了,放下碗筷,说了句:“我吃饱了。”
冉瑾猛地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往嘴里胡乱扒拉了两口,“姐你待会儿去哪儿?我跟你一起去!”
倒不是他有多粘这个姐姐,他是想要找机会溜达出去。
“我去印度尼西亚,你留在家里,跟着我不方便。”冉知拿过身后人递过来的温热毛巾,擦了擦手。
一直垂着眸子安静喝粥的冉父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去印尼做什么?才刚回家几天就往外跑?”
冉瑾脖子一缩,很没骨气地怂了。
他埋头假装认真地吃早餐,不敢再提要一起出去的事情,一双眼睛在圆圆的脸上滴溜溜地转,不知是在害怕还是在幸灾乐祸。
冉知不为所动,将毛巾递还给身后的人,冷静地应答道:“印尼那边的工厂出了点问题,工人集体罢工,多条生产线被迫停止运作,事情闹得有点大,我过去看看。”
冉父没有对此发表评论,又低头吃起粥来。
冉瑾欲言又止,最后模模糊糊地小声嘟囔道:“姐,你要不要这么工作狂?大过年的,这种事情让那边的负责人去解决就可以了啊,你好不容易回一次家……”
“我走了。”冉知朝着餐桌上的众人点头,说完便潇洒离开。
冉瑾的话她其实听到了,但于冉知而言,留在家里就意味着昨天晚上那样的场合将会源源不断。
冉知自认为本质上自己是一个很冷漠的人,不喜欢热闹,不喜欢人多,那样的场合该出席她会出席,但也是要看重要性的。
印尼的情况比冉知预计中的更加复杂,在当地负责人周游的讲述之下,她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同的味道。
“你说没有劳务纠纷?”冉知垂着眸子翻看着手里的资料。
“是的。”这里是热带地区,尽管是在冬天,周游穿了一整套西装也热得够呛,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我们所有的人事入离职都是按照当地法律程序正常在走的,工资发放也没有出问题,不存在劳务纠纷的事情。”
周游是一个颇为睿智的中年男人,长相不出众,属于丢到人群中便再也找不到了的大众脸,平常处理事情的手段比较温和,却总是出乎意料的有效,做事一直很有分寸,很让人放心。
现在的矛盾周游一个人已经解决不了了,私心来说,他渴望有人过来支援,减轻他身上的担子,但千算万算,周游没有想到冉知会亲自过来,这不仅没让他松了一口气,反而是压力更大了,生怕哪里没处理好,得罪了她。
“不是劳务纠纷引起的……”冉知搭在右腿上的手指轻轻敲击了起来,“背后有人授意?”语气平静至极,似是一点也不为此感到忧虑。
周游心中一凛,刚才还在心里默默哀嚎着怎么老板亲自过来了,他好紧张,这一刻立即摆正了脸色。
他没想到冉知这么快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沉吟了一下说道:“恐怕是的。我们在组织这场罢工的工人身后发现了斗争民主党和专业集团党的影子,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场罢工应该是来源于他们的授意。”
“再过半年就到了印尼总统大选的时候,这段时间是斗争民主党与专业集团党疯狂拉拢帮手,他们的疯狂争斗已经让这里的秩序变得混乱不堪了。”
周游说着说着都要叹起气来。
“我们在印尼这边的工厂对这边的GdP影响很大,直接关系到了许多当地民众的工作与日常生活,我们的态度对选民的选择影响力也是巨大的,但由于我们对政治上的事情一直未表明立场……”
说到底,这不是天灾,而是**,还是飞来横祸!
他将这里的工厂管理得好好的,依法纳税,给印尼人提供工作岗位,拉动经济增长,做的件件都是对这个国家有益对这个国家的人民有益的事情,到头来却因为莫名其妙的党派之争受了波及……
车子缓缓停下,一直沉默得没有存在感的司机忽然开口了,“冉总,周总,前面过不去了。”
宽阔的街道被举着牌子高喊口号的游行队伍所占领,这里是工厂的办公楼门口,一些华人员工正努力地阻挡着要冲进里面的游行人员,现场一片混乱。
已在印尼生活了多年的周游见到这样的场景也不免头疼,“绕到后门吧。”
车子悄无声息地驶入厂区,冉知径直走到了总裁办公室中,雷厉风行,“将所有有关的资料都送到我这里来,包括这次在幕后推动的几个党派的信息,我不要模模糊糊的猜测,给我确切的证据。”
周游擦着头上的汗水连忙去准备了。
刚将资料送到冉知手中,秘书就走了过来,“周总,民主斗争党那边派了负责人过来,想要跟您见个面。”
正在翻看资料的冉知抬眼,“去看看他们怎么说。”
“是。”刚想提议让冉知亲自去处理,周游的话吞进了肚子里。
民主斗争党的人态度很是高傲,施恩般地说只要周游愿意站在他们这一方,罢工的事情他们可以帮他解决,工厂可以很快恢复正常运作。
周游委婉地表示这件事情他需要请示一下上级,回应他的是对方异常不满的目光。
好不容易送走了民主斗争党的人,周游又被专业集团党的人拦在了会议室里,好笑的是,双方的说辞十分一致,都表示只要结成同盟,罢工的事情会迅速得到解决。
这时候的周游也不得不佩服起了这些人的无耻,明明这场风波是因他们而起,却又都能假装没事人一般表示他们可以为他提供帮助,解决当前困境。
Tmd这样的混乱明明是他们造成的好吧?能不能要点脸?!好脾气的周游在心里暴躁地怒吼!
好说歹说才送走了这些难缠的政客,周游简直要脱力了,跟这些人打交道比亲自去厂里巡视一整天还要劳累,每句话都是心眼,都是满满的算计,一不小心就会着了道,他可不敢掉以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