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一尧刚一踏入立门,便被迎面扑来的刺目强光晃的紧闭起了双眼,这些强光甫一接触就让人感觉十分怪异,体感非常的黏稠,仿似在经过了无数年的挤压后已经浓缩到了近乎于实质。
被强光霎时淹没的姚一尧举手投足立即变的迟缓起来。
“前面就是我的家……”他喃喃着奋力抬起腿吃力地迈出去,谁知他这用尽全身之力才跨出去的一步,在落下时却猛然间一闪,原本紧紧包裹着的强光突然间轻漂漂的没有了一丝阻力,一晃之下踏空了。
“蹬、蹬、蹬、蹬……”
他双腿紧倒也没赶得及,一个踉跄直挺挺地扑地下打了个大出溜。从头到脚连胳膊带腿立时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咝”姚一尧疼的直吸凉气,眯缝着眼四下打望,入眼皆是白花花一片。根本分不出前后左右,东西南北。
正觉茫然,耳中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些响动,摒息静气凝神细听……像是蓝球与地面撞击时发出的声音,姚一尧心中一凛仔细再听,声响渐渐大了起来“咚、咚、咚”没错是拍击蓝球时的声音。
急切间寻声望去,白茫茫的世界中一颗蓝球由远及近、蹦蹦跳跳的显现出来,一路畅快地滚到他眼前。
这是……我的蓝球?
姚一尧心跳骤然加速,颤颤巍巍地把蓝球抱到怀里,瞬间,白花花的世界如烈日下的浓雾急速散去,熟悉的厂灯光球场出现在他眼前。
回来了!我真的回来了!
狂喜中,姚一尧猛然站起回头高喊了声:“爷爷!”喊完他就楞了,只见球场外的看台上空落落的,别说爷爷了,满场连个鸟影子都没有。
嗯?爷爷不在?
姚一尧看着爷爷原本在观看台上的座处,心里格登一声,莫名的慌乱起来,……难不成……爷爷也去了……2031年?这想法一冒头立刻把他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自己那天晚上委身在楼门洞里凄凉躲雨地场景,与爷爷孤独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反复不断地在脑海里出现着……
“一尧,过来歇歇吧。看你那汗出的,来喝口水再玩儿。”
“那个一尧啊,你听听,这个半导体里的歌也很好听的,咱们想听歌了用半导体听也是一样的嘛。”
“哦想听邓丽君呀,谁是邓丽君呀?”
“一尧快看太阳,像不像被人咬了一口的大饼啊”
……
太阳?日全食?等等、不太对,姚一尧抬头飞快地扫了眼天空中那团刺目的烈日,心中一动,莫非、莫非我并没有回来?眼前这些只是……幻觉?想到这儿,姚一尧抡起手中的蓝球对着蓝板用力砸过去,蓝球狠狠砸在蓝板上“嗵”的一声弹向远方,落地后蹦跳着打到观众台后又滚落回球场里。
不是幻觉,那这是……“靠,真笨!”姚一尧突然抬手重重拍了下脑门:“今天不一定就是日全食那天呀,也许提前,也许靠后,也许就算是同一天,也不一定是同一时刻,自己都消失了,爷爷怎么可能还会无动于衷的坐在那里?他一定会四处找人的!”
他心里叨叨着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家跑去。才跑出灯光球场不远,一阵邓丽君软绵绵的歌声随风飘入耳中:
“……柳丝长情意长想你想断肠
泪汪汪……”
歌曲声中迎面走来几位手拎收录机四处闲逛的同厂子弟。个个留着遮住耳朵的长发、标配着带商标的蛤蟆眼镜,腿上的裤子上紧下宽开口足有一迟长,像是扫地时的大扫帚,脚下人人蹬着一双铮光瓦亮的三接头皮鞋。
这些人比姚一尧要大个一岁半岁的,大都没个正经工作,整天无所事事混在一起惹事生非,撩猫逗狗的人见人烦,见到姚一尧灰头土脸,跑得慌慌张张的,这几人一楞,以为他和别人打架呢,一把扯住了姚一尧:
“一尧,怎么了?”
“你们见我爷爷没有?”
“你爷爷?”几人回身抬手一指“那不是吗?在那儿看下棋呢。”
姚一尧顺着手指方向一眼就看到了背手弯腰,与三五老头挤在一起看棋的爷爷身影。心头一松脸上紧张之色尽退。
“我说一尧,你这是和谁干仗了?”
“没和谁干仗,刚才在球场打球时摔了一跤。”姚一尧敷衍着回了话,心中暗自猜测着……看爷他这平静的样子2031年什么的应该是错觉吧。完事得好好想想,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错觉呢。
“好家伙儿,你这跤摔的可够狠的”最先拉住姚一尧的那人指着姚一尧身上比划着:“看看你胳膊腿上的这些血道子,快去厂医务室处理一下儿吧,别感染喽。”
经对方这么一提醒,从紧张中放松回来的姚一尧,立刻觉到了身体四肢间火辣辣的疼,看了看伤口并没多严重,只是普通擦伤,摇摇头:“没事儿,水洗洗就好了。”
“哎,这可大意不得,一定要好好处理才行。”
另几人一听说去厂医务室眼神一亮,立刻有了精神,不由分说,连推带搡地拉拽着姚一尧就奔厂医务室去了。姚一尧心中虽然不乐意但也不想得罪了这些人,也就半推半拒的随他们去了。
到了厂办大楼,还没进门呢这几人就被门卫室拦住了:“站住!你们这些兔崽子,又来医务室捣乱了不是,出去!”
“我们有人受伤了”几人说着把姚一尧推到前面:“是来找医务室包扎处理的。”
“哟嗬这伤看的挺像那么回事儿的嘛”门卫瞥姚一尧一眼:“都学会演苦肉计啦?少废话,赶紧走人,年轻轻的就不学好……”
“我们是毛纺厂的子弟,你凭什么不让我们到厂医务室看病?”
“不理他我们就要进去”
几人吵吵着不顾门卫阻拦一窝蜂地冲进了厂办大楼,只余搞不清楚状况的姚一尧,糊里糊涂地站在楼门外不知这演的是什么戏码,几位厂子弟冲进楼后发现正主儿还在楼外呢,又跑回来拉着姚一尧再次冲进了厂办大楼。
门卫急的左拦右挡,怎奈这些厂子弟横冲直撞的,他顾了东边顾不了西边,再加上也不敢用强,还真拦不住他们,只得骂骂咧咧地任他们进去了。
姚一尧回头看了眼骂骂咧咧的门卫,心里隐隐升起了不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