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夫人只是一个传话的人,话带到了任务便完成了。
宋师竹总算知道田夫人突然上门的原因,还真是她自个说的那样,无事不登三宝殿。
若是林家与他们家情分好,宋师竹也愿意帮着打听一下,可她素来护犊子,先前安陆省乡试时,林学士对封恒嫌弃透顶的事情,她心里却一直记着,就是林夫人,上回还想在他们家教训冯氏呢。
关系差劲成这样,她又不是脑残圣母。
宋师竹含蓄道:“朝廷自有法度,若是林学士处事清白,朝廷不会随便冤枉好人的。”
田夫人也听出来了她的拒绝之意。她心道,这可不是她没卖力气,是封娘子气性太足了。
想起林夫人送到家里的礼物,她到底还是劝了一句:“与人为善就是与己为善,林家现在火烧眉毛了,要是封娘子愿意伸把手,林夫人必定感念你的恩德。”
宋师竹摇头:“我们家身份低微,看来是帮不上忙了。”
亲戚间讲究一个好来好去,前头魏表哥帮了他们家那么多忙,宋师竹心里已经很不好意思,怎么还会惦记着给魏表哥找事干。
话说到这里,田夫人也明白,林家的这个人情是赚不到了,想起那几副精致的头面,田夫人到底还是有些可惜的,听说那还是先去的林老夫人留给孙女当嫁妆的,若不是这一回林家出事,林夫人一定不会拿出来。
田夫人回家之后,便把宋师竹说的话对一脸火急火燎的林夫人说了。
林夫人今日也没摆出平时的清高架势,一见着田夫人就凑了过去。这回求到封家面前是丢脸,可是诏狱那是什么地方,就算无事也要脱一层皮,林家就靠着她家老爷一人撑起门墙,没面子也要过来丢脸一回了。
不过,就算她愿意丢脸,事情也并不顺利。
见林夫人听完她的话立刻安静下来,田夫人想了想,道:“会试还未结束,封娘子应该是没有心思操心别的事情,不如你等几日再过去问问?”这句话说出来很是昧着良心,刚才宋师竹的模样,可看不出紧张来。
“她是不是想让我上门求她?”林夫人咬牙道,要不是宁大夫人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过来,她真不愿意让封家有机会在她面前摆款。
“封娘子不是这样的人。”
田夫人为宋师竹辩解了一句,不过瞧着却没什么用。林夫人的面色还是极为难看,她倒也没把送给田家的礼物拿回去,只是神色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目送着林夫人的背影离开,田夫人对丫鬟道:“昨日老爷不是买了几篓子螃蟹回来,你送两篓子好的到封家。”
丫鬟插嘴道:“重阳礼不是送过了吗?”
“叫你去,就去。”
这一回重阳送礼时,田夫人也着人送了几盆菊花兼两包糕点到封家,当时想着不过送个意思,现在她却觉得有些简薄了。
她叹了一声,从林家事上她得出了一个感悟,有些关系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派上用场。
收到田夫人的螃蟹,宋师竹立刻就明白田夫人这是示好来了。
今年二房的重阳节礼是她帮着打点的,自然知道田家给两家节礼的区别。
被人重视的感觉还是不错的,虽然比不得二叔家还有布料燕窝药材,可宋师竹还是让螺狮把螃蟹收起来,打算等过两日再吃。
九月十二当日,宋师竹一大早的,就在正院里翘首以盼。黎明时分刚下了一点小雨,淅淅沥沥的,衬得院里的菊香更加幽远。
宋师竹看着壶漏,只觉得时间过得实在慢,等着等着心情都有些压抑了。
封恒进来时,就看到宋师竹眼睛突然亮起来了,他不自觉地笑了下,又咳了一声。这一回他没有前两回那么幸运,出贡院后被外头夹风带雨的冷风一吹,立刻就觉出秋日的凉意。
他这还是好的,当时宋二郎打了个喷嚏之后,突然就转身对他说,觉得自己脑袋发晕。李玉隐本来腿脚就有些打颤,被宋二郎猝不及防地压了下来,差点也没跟着晕倒了。本来李玉隐还想回家的,过来接弟弟的宋大郎见他这样,十分坚决地就把他拉到了宋家。
宋师竹听着封恒的话,很是庆幸刚才让接人的小厮带了一罐子姜汤出去。
家里接连病倒了两个,她也有些不放心,重金请回来的大夫连轴转,半个时辰后才到封家来,宋师竹听他说封恒身子松了口气,可还是坚持要让他开药。一见封恒想说话,一个锐利的眼神便过去了,封恒立刻就闭嘴了。
宋师竹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在人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大夫看着眼前的两人,摸了摸胡须,本来想说在家好好休息就是看着,此时倒也从善如流开了两剂。
大夫出去之后,封恒就笑道:“以后别人都知道你的厉害了。”
宋师竹瞪他一眼,这还不是他一直觉得自己身强体壮,刚才她哄他用帕子擦身就是,封恒却执意要沐浴,她都怕他洗完澡之后,咳嗽就更重了。
封恒想起宋师竹刚才的眼神,还是想笑。考完试心情好,看见妻子这般紧张他,他心情就更好了。
后头两日,封恒、宋二郎和李玉隐三人陆续把考题和答案都默了出来,诗赋经义策论那些宋师竹看不懂,她就只看那些算学题。
看完之后,她对这三人的成绩心里便有些数了。古今中外五千年,数学真是永远是拉分的项目啊。宋师竹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墨迹心里感叹了一下。
而宋文朔和李先生看完之后,给出的排名也跟宋师竹差不多。这时,宋二郎和李玉隐也病愈了。
宋二郎摇头道:“第二场考完出来,我就知道我错了两道题。”
李玉隐顿了一下,也道:“我有三道不会写。”他的成绩他心里有数,先头能够中举,都是因着封恒的缘故。这回会试考题难度加大,他的短处便显出来了。
宋师竹在旁边听着,也是可惜,李玉隐这一回不会做的都是大题,他写在上头的步骤跟正确答案南辕北辙,宋师竹都不知道他怎么想到那个方向去的。
两人难兄难弟,宋二郎拍了拍李玉隐的肩膀没,之后才看向封恒,语气确定道:“你应该是全都做对了吧?”
封恒倒也没有得意:“除了算题还有诗赋和策论,就算算题全对了,后面两项也要看考官的意思。”
宋二郎摇了摇羽扇,封恒的策论他也看过,文采斐然,观点明确,这一回也没有故意剑走偏锋,要是还会恶了主考官,那主考肯定跟他有仇。
其实总体而言,他们三人都考得不错。比起宋二郎打听出来的其他学子的情况都还要更好一些。
虽然一直闭门学习,宋二郎其实也一直关心其他竞争对手的情况。
这一届会试也有不少出类拔萃的学子。有一个已是五元在身,听说考前就放下话说要凑一个六元及第;另有好些也是各省出名的才子,这段日子家里接了不少文会邀请,可惜封恒太把持得住,连带着宋二郎和李玉隐也不好出门。
因着估分出来后,家里三个学子情况都极好,宋师竹便提议办个烧烤小宴,还把她先前做好的烧烤家伙什都贡献出来了。
秋日瓜果甚丰,宋师竹让人采买了不少羊肉、五花肉、鸡肉、兔肉,全都用酱腌制过后串在木签上,还有诸多藕片、韭菜、豆腐、芋头,也都是切开串好。
空气中散发着喷香的味道,宋三郎突然好奇问宋师竹道:“竹姐姐,前些日子我瞧着林家下人到你们家去了好几回,怎么回事啊?”
宋师竹正在烤鸡翅,这是要送到正院给冯氏和宋文朔的,宋文朔和冯氏没有加入烧烤,但总不能把他们漏过去了。此时见眼看着封恒把眼睛也看了过来,想了想就把事情说了。
林夫人许是觉得她在摆架子,又亲自过来了两回,宋师竹也没有答应她。
听宋师竹说完后,宋三郎立刻就道:“竹姐姐做得对!”
宋三郎明年才十五岁,头上如今还扎着俩个包包头,看起来十分可爱,她逗他道:“林家惹着你了?”
宋三郎轻哼:“我就是看不惯林夫人对林姑娘的态度。”
见堂姐好奇,宋三郎就把林家的事情当八卦说了。
林学士是个老学究,只关心儿子,对林夫人把娘家两个外甥女当成宝养在家里、把亲生闺女扔到一边的事半点都不在乎。前两日林姑娘在外头哭诉,说是林夫人肆意花用先林老夫人留给孙女的嫁妆,外头一下子就议论起来了。
宋三郎道:“你们不知道,林夫人和威远伯府居然还有关系,林姑娘说了,她的嫁妆大半被她娘送给邻居和宁家,好些人都在说林夫人是不是傻了。”
要不是林姑娘在外头说,宋三郎还不知道邻居家居然和宁家交好,由此他更是讨厌林夫人了。
封家下人少,没有闲人有空去打听这些八卦,宋师竹还是第一回知道这件事。她心道,难怪林夫人先前教训冯氏得为娘家兄弟着想,原来她自己便是这么干的。
封恒把手上给宋师竹烤的豆腐放下,道:“林学士应该没事的。”
这件事前两日到李家时,李先生便跟他略说过急救,这一回被带走的臣子大多都是一些理念守旧的老臣。皇上只是趁机想给这些人一个教训。
宋师竹一边把鸡翅装盘,一边点头,其实她对皇帝观感不差,主要李家都是坚定的保皇派,宋师竹对李先生和李老太太都极有好感,她也愿意相信他们拥戴的是个有分寸的皇帝。
高玉珩通常情况下确实极有分寸,但偶尔也想要照顾一下自己人。
譬如这一回的贡士名单,他便提前拿在手里了,看了一下上头两个熟悉的人名都在,他便笑了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抽红包,上章的待会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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