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吉亦步亦趋的跟在疯妇后面,见她跌跌撞撞的往前跑着,行进路线上居然没有撞到任何东西,她虽是一刻不停的跑,但因为时尔会拐弯转圈,白吉和凌飞跟在后面,倒也轻松自如,甚至还有时间买东西吃,一路扫荡着能进嘴的,沿途的摊铺笑开了花。
冷不丁杨墨道『你问问这小贩,为什么疯女人跑的路线上都没东西挡。 』
白吉正在等着热干面出锅,油香扑鼻,用鸡汤打底,上面再铺葱香,盛在小小的碗里,几口就吞下肚,好吃的恨不得吞了舌头。
她听见杨墨的话,瞄了眼在不远处打着转的疯妇,暗道『她都跑了这么多回了,难道还会往东西上撞?』
他掐了下大腿『叫你问就问,罗唆什么!』
她被掐的一哆嗦,等着面到手,吸溜了一嘴,才含糊不清的向小贩问了一遍,小贩对着客人自然脸色好,一边麻利的捞着面,一边道“客人您是外地来的吧,这疯婆子也算是鄂城有名的了,在这里跑了三年,原先当然经常撞着这个撞着那个啦,有时候撞上人家店铺,少不得一顿打,只是打了第二天又来,这疯婆子就算碰见官轿也不闪的,被鄂城城守碰上了,我们都以为她完了,没想到做大官的就是做大官的,人家出来一看,说‘这只是个疯婆娘,与她计较,岂不是我也成疯子了’。 便没管她,此后再有打她的,便有人起哄说,官老爷都不管,小老百姓也敢管?”
白吉一碗热干面下肚,正在喝汤,听地津津有味。 见着远处疯婆娘开始左右脚轮换金鸡独立,旁边是视而不见的行人。 不禁扑哧一声笑出来,汤里泛起两个泡泡,差点没呛进鼻子里去,急忙问道“后来呢?”
“后来?”小贩给另个客人端了碗,应声道,“后来她每天跑地儿的人渐渐都挪了地方呗,人挪死。 树挪活,又有后来的人哪,想在这儿开店设铺或者盖宅的,都被劝阻了,渐渐那女人每天跑的地方就成了一条路,我们都笑话这儿是‘疯子街’呢。 ”
“疯子街这名字倒也贴切啊。 ”
小贩嘻嘻一笑“您说笑了,三文钱,谢谢光临罗。 下次再来!”——理所当然又是凌飞付钱。
正好那疯女子又开始往前跑去,白吉抹抹嘴急忙跟上脚步,凌飞跟在身边,突然道“你吃饱了吗?”
“没呢。 ”白吉随口答道,这点哪够饱的,她曾经把一间路边驿栈所有能吃地全吃了。 骇的那家掌柜打量她地眼神都不对了,今天这点点零碎的食物哪里够她填肚子的。
“你好怪。 ”
这句话让白吉冷了一下,难道说凌飞发现了他们的身份不成?
她扭过头去,盯着他英挺的鼻子好一会儿,道“怎么?”
“你是不是在练邪功?”
“唉?”她瞪大了眼睛,吐出一个字来。
“不然为何要吃那么多食?”
白吉听见杨墨突然爆发出来的狂笑,忍耐着额头跳动的青筋,从牙缝中迸出句话来“其实我是天生要吃这么多,把家吃穷了,所以才被父母赶出来……”
不想凌飞认真地答道“原来如此。 ”
“……”
“那我要多赚钱。 ”
“嘎?”
“不然付不起你吃的帐。 ”
“然后?”
“爱女人就要付帐。 ”
“……哪个师弟告诉你的?”
“七师弟。 ”
“下次你的七师弟要是出现记得提醒我。 我要跟你那七师弟好好聊聊。 ”
“行。 ”
白吉这才恨恨的转向疯妇——人呢!?
眼前是人流稀少的大街。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哪里还有半分疯妇的身影?
她象无头苍蝇一般乱窜在这片小巷平房组成的蛛网中。 期盼着再听见那可怖地尖叫声,可是令她失望的,只有人群的嗡嗡声,马蹄踩在青石上的清脆声音。
她心里一阵紧张,等着杨墨阴沉的、低低的声音响起,好象训斥犯了错地职员般责怪她,以前她每次犯了错,他都会用这种口气说话。
过了半晌,她等来一句『我们去王二牛家,看看疯妇在不在,如果她回去了王二牛不在,那就偷偷剪一块衣服。 』
白吉愣愣的站在街边,不安的望着地面道『你不生气吗?』
这句话说出来半天,他才应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似乎在叹息着『生什么气……我要一直跟你生气我早气死了。 』
『呃……』她抓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虽说她一直努力对抗着这种不定时出现的错误,可是似乎衰神附体,总是时不时的来这么一下,让她前面的努力全部白废。
罢了罢了,反正她尽心就行。
想到这儿,她便示意凌飞跟上,往着城东王二牛家走去,边在脑中笑道『你现在的脾气好多了嘛。 』
他似笑非笑的哼了一声『何以见得?』
『以前碰上这种事你都会骂我的。 』
他继续哼了一声,却带上明显地笑意,过了半晌,突然道『因为你傻呗,傻人就要用傻办法,不然就会一直傻下去了。 』
她当场不依起来,吵吵嚷嚷着斗嘴,心中却觉得一片安宁,这种气氛和环境,能够让她自穿越过来后,不会觉得孤单和迷茫,有时候虽然很恨他地刻板狡猾,却又很感谢没让她一人个穿到这陌生的地方来。
『我喜欢你,羊羊,其实你人还不错地!』白吉是个想说便说的人,笑嘻嘻的讲出了口,说出口的话并未想太多,对她来说,幸福的生活来源于能够说自己想说的话,只是没想到,她这话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她以为他仍然觉得疲惫,便没有多问。
白吉与凌飞穿过复杂的、由破旧房屋组成的迷宫,在日头过午时,看见了王二牛家那幢抽象系的房屋,屋内一片寂静,并没有人声痕迹,她问道『我们要不要躲起来?』
『不用,还不到王二牛回来的时间。 』
她有些奇怪『上次我们回来没多久他不就回来了?』
『那次肯定是有人通知他了,不一样,等着吧。 』
站在门口承受着破屋间乱跑小孩探寻的眼神,白吉觉得浑身上下都不自在,直到凌飞说“进屋等”,才大大的松了口气。
屋子里仍旧破烂不堪,散发着难闻的味道,白吉左右望着,皱起眉头,总觉得有股古怪的气息,杨墨也察觉出来,道『身体借我用一下。 』
妖瞳术一开,满屋纠缠的蓝黑气息中,便隐隐约约现出了一线白色——鬼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