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起一拍大腿,猛然间想了起来:大名鼎鼎的“瘦金体”!
难怪这么熟悉,前世的他曾经临写过无数次经典的《秾芳诗帖》。( .)
再一寻思,奴仆姓氏为赵、明黄衣袍、薛稷、黄气、长锋狼毫勾线笔,此人八九不离十就是那个荒唐无度、艺法造诣却极高的“赵佶”。
赵佶自创瘦金体后,自大非常,从他在书画上押款“天下一人”就能看出,帝王多了,谁会这么盖章?
即便是最爱鈴印的乾隆,也不过押上“十全老人”四个字而已。
其用笔源于薛的瘦劲,而薛稷就是他的笔法师傅。
难怪,他在白图峰上,骑鹤而行。
一系列的联想,让陈文起瞬间猜测到了此人的身份。
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遇到了他,品性自大一如既往如史所述的差。
有一点,他很疑惑:贵为世俗皇帝或皇子,为何在楷教中修行,却还进不了藏帖阁?
一时之间,陈文起很难将印象中的赵佶和现在这个世界出现的赵佶一一对应,目前也容不得他深思。
那个杀字,已像流星赶月般的飞来。
赵佶写完这个字,大汗淋漓,显得很吃力,估计结体境修行不深。
陈文起看着迎头扑来的金光闪闪的大字,杀气弥漫,字的边缘,空气被切割的呲呲作响,仿佛破布被撕裂。
整个字简直就是一组兵器法阵,刀剑勾叉,边缘锋利至极。
这要怎么破?
陈文起心思翻腾,对于结体境终于有了感性的认识,这字要是落在人的身上,肯定是个五马分尸、大卸八块的结果。
离隧道只有几丈之遥。
他提腿快步蹬踏栈道台阶,发挥全部体力,肌肉紧绷如弓,将速度提升到极致,疾跑起来。
金黄的“杀”字,嗖的一声袭来。
速度太快。
陈文起已经胸肺如鼓,气息沸腾,看着那铺面的杀气已经躲避不过,只得急忙往前一扑。
嘶!
他的鞋底被金气割掉,露出了光脚板,那个“杀”字,堪堪擦鞋而过,砰地一声轰击在栈道之上的岩石壁上。
不知哪道笔画的气劲,将他的腿上撕了一个口子,鲜血淋漓。
将近一丈方圆的岩石赫然炸裂。
“杀”字完完全全的嵌了进去,将坚若钢铁的石头生生的镂刻,一开始浑若摩崖石刻,再一刻,粉碎成渣。
岩石碎后,金气不散。
明黄之气夹杂着灰白石屑,让这个凹坑显得很是诡异。
陈文起不管身上砸下的碎石粒,手下一撑身子一纵,像虎扑一般窜进了隧道口。
他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那个字坑。
刚才想的五马分尸竟然还不足以形容虚空出字的厉害。
炸裂,轰碎,成渣。
陈文起突然对结体境有了不可抑制的渴望。
他忽然在隧道口边缘探出头来:“赵佶,有本事你下来。”
赵佶在白鹤之上,一阵气喘,写就一个字,几近透支了半个墨海的体力。这时听到卑劣的小子在下边叫嚣,不禁气的肺都要撑爆了,手直哆嗦。
他满脸金光大盛,眼中怒火冲天,曾几何时,何曾被如此忤逆过,还敢直呼自己的名讳。
“缩头乌龟,你给我出来。”赵佶气的大喊。
“站鹤鸟人,你给我进来。”陈文起不甘示弱。
他瞄了一眼,看到了赵佶汗液直飙的样子,就明白了,很有可能打出一个字,要费很大的功夫。当然,他若是真的下来到隧道,自己就真的死路一条了。
嘴里一边斗着,手里却在怀里摸索寻觅。
陈文起摸到了黑丝荷袋。
然后他不假思索的用力捏了下袋中青果。
咕叽。
青果如同橡皮,捏了下之后就迅速的弹起,恢复原状,却发出了一个奇怪的声音。
陈文起无暇多想,执笔起芒,奋力劈砍,打出一道道锃亮的银刀、飞剑,一股脑向赵佶及白鹤袭去。
赵佶心神激荡,还在强自调息,孕育下一个字。
这是自下而上,飞来无数把明晃晃的精芒飞刀,连忙重脚踩踏鹤身,调度闪躲,也用笔阵还击。
白鹤吃痛,鹤唳阵阵。
振翅歪飞,狼狈的躲闪。
赵佶的天骨鹤,挥洒如意,细如铁线、利若兰竹的笔画,泼洒而下。
像是下了一场剑雨。
陈文起闪躲之下,听到隧道外侧的石壁之上,咔嚓之声不绝于耳,碎石横飞,落入悬崖,发出慑人的咚咚声响,骇人至极。
石壁表皮早已坑坑洼洼斑驳不堪。
正缠斗间,有笔自远方来。
哗!
一道紫芒划过天际,紫气东来,气势夺目。
空气炸开,气爆雷动,一道粗大的气浪如天堑横链。
叮!
一支紫牙玉杆的秀笔,像钢钎一样,钉入石壁之上,笔尾兀自晃动不已。
岩壁如蛛网皲裂。
轰的一声,隧道外侧坚如铁的岩石在无尽暴力摧残下,终于承受不住,轰然破碎,露出了隧道内侧尘雾弥漫的真容。
陈文起浑身尘土、衣衫撕裂、半体血污的站在里边。
狼狈不堪,连叫花子都比他鲜亮。
人未到,笔先到。
赵佶早已看到异动,停下手中兀自发力颤动的天骨鹤,抬头看天。
等他看清楚那一抹紫,惊讶之色浮于白黄相间的脸上,阴晴不定,像是奇怪、困惑。
它属于她,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陈文起也听到了那惊天动地的气爆之声,这时自隧道口探出头来,仰首眺望。
然后他看到了一抹白影,脚踏飞砚,裙裳飘飘若仙。
有点熟悉的身姿。
“原来还真的管用啊?”他伸手入怀将那个黑丝荷袋塞的更深了一些。
弹指之间,已到近前。
“见过圣女。”
赵佶满脸堆笑,站在鹤背上,腰背挺直,一脸谄媚,拱手为礼,文质彬彬,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配着白鹤的仙雅之气,颇有得道之子的俊逸之姿。
飞砚之上体态婀娜的蒙面女子,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从白鹤身边掠过,奔栈道而来。
留下赵佶很尴尬的在风中凌乱。
陈文起行着注目礼,然后精疲力尽的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歇息,直到她收了飞砚,走到栈道之中。
那蒙面女子如烟的眸子狠狠的剜了他一眼,伸出葱茏玉手隔空一招,岩壁上钉的死死的紫牙玉杆笔,嗖的飞了过来。
陈文起气喘吁吁的笑了笑,瞪我都这么好看,别有一番风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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