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榜了!”
中部黄龙洲,应龙城西角青阳门外。
一声金锣鸣响,悠扬传开,声达十里。
贴榜壁前,人头攒动,一双双炙热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张丈高红纸。
今年是被誉为中部黄龙洲圣教的楷教收徒开榜之时,十年才举行一次,开放甲等外门弟子名额七名,乙等侍生二十名、丙等杂役一百名。
经过几日的考试评选,今日,终于公布于众。
在黄龙洲老百姓口耳相传的老话中,曾流传着这么一首诗:
一入楷教虫化龙,大道逍遥破苍穹。
捻笔作法行天地,万千气象弄神通。
讲的就是提笔修行,闯荡江湖,求长生、得神法、堪五行、度阴阳。
楷教为中正楷法之宗,为万民所景仰,老祖钟繇,座下八大宗门,其中四宗“颜柳欧赵”更是家喻户晓,桃李满天下。
洲中的千万少年们,无不都以能进入楷教为荣,哪怕是做个杂役,也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经过各郡、道、城层层举荐,从千万少年中,最终筛选出一万名天才参与考核,又经过楷教下山的教习柯九思亲自选拔考验,最终甄选出一百二十七人。
这些人,幸运之极,个个根骨不凡,天赋异禀。
张榜壁前,一名身穿丫鬟打扮的圆脸小姑娘,香汗淋漓,终于挤了进来,眼巴巴的看着上面的名字。
“怎么没有少爷的名字?难道被除名了吗?”
“明明考试的时候,他以绝佳的体质,碾压其他参选者的啊?”
她一脸紧张,上下扫了好几遍,最终还是没有看到那三个字,失望的跺跺脚,带着哭相离开人群。
…
陈文起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工艺考究、风格古朴的黄梨木大床之上。
他用手摸了摸,发现自己的身躯竟然变为十五岁的少年,念如电闪,震惊的发现自己穿越了。
前一刻在地球上,他心怀愧疚的陪着相依为命、身患癌症的母亲,在最后的生命时光出外旅游之时,不慎跌落悬崖。
他看着周围古色古香的陌生环境,心头涌起失去亲人的惶恐不安。
“母亲呢?她与我一同坠崖,此时身在何处?”
陈文起四处张望,看到房间内,左边另外一张小一点的铺锦褥床上,躺着一位身着古装、风华绝代的美妇。
只是,她的眼睛闭着,脸上安详。
好似睡着,又好似死去。
陈文起突然脑袋一炸,一股魂系梦牵的悸动在心中痉挛起来,让他感觉到这个女子身体里,有母亲的灵魂!
这种感觉很玄虚,但又那么真实。
他几乎百分百确定,母亲随同自己坠崖,一起穿越了。
只是,她为何不醒来?这个女子又是谁?
这个发现让陈文起欣喜若狂,心神抖颤,想爬起来走到她身边确认下,却发现无法起身。
几番挣扎起身,他悲哀的发现自己瘫了。
脊椎处,毫无感觉。
挣扎了一会儿,陈文起大汗淋漓,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四仰八叉的躺着。
脑袋中,与这具少年躯体灵魂激烈碰撞融合,让他头痛欲裂。
一些回忆涌入脑海。
前日,自己这具身体名字也叫陈文起的少年,在一个擂台上与人打斗,目的是为了争夺楷教外门弟子的入选资格。
前面已经经过了无数轮选拔,在数万人中,凭借绝佳的资质,杀进前七名。
奇怪的是,他手中的武器是一支毛笔,更令人惊奇的是,那支笔的笔锋竟有精芒迸射,白灼刺目,直如闪电。
很像地球上电影里的激光枪。
又像段誉的六脉神剑。
锋锐无匹,穿透力极强,杀人如割草。
这些景象令陈文起新奇无比。
毛笔竟以文墨衍化武道,看来是来到了一个拥有神奇功法的世界。
其中令他不得不留意的是,当时上场对搏的六人,有几个名字是在前世中如雷贯耳。
这几个名字是:董其昌、刘墉、翁方纲、铁保、张照、钱沛。
董其昌就不必说了,被后人誉为“精通六书八法、集古法之大成者”的牛人。
而刘墉、翁方纲、铁保则名列大清四大家之中,声名显赫。
都是书法家啊?
而且不是一个朝代的人,怎么会聚集在一块争斗?
然后,陈文起凭借手中之笔和精湛的锋芒,将除了董其昌之外的人一一击败,竟拔得此场比试的最终决赛资格。
擂台外围的点评席上,一位气度超然、拥有神仙之姿的青年,身着楷教紫衫,微微点头。
台下,陈氏家族中人,父亲陈泽欣慰、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最后,是与素有私怨的董其昌的对决。
两人过了几招,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风雷乍起,乌云密布。
噼啪一声惊天炸响!
一道粗大的金色雷霆冷不丁的劈了下来。
金光迸射,神虹万道,无匹的圣威如同暴怒的神龙,吞噬大地,将两人的身影完全笼罩。
擂台之上,成了雷电弥漫的绝地。
董其昌被一道电弧击飞,侥幸脱生。
那名身份为此次楷教大选的考官的青年,赫然站起,注视着眼前的震撼天象,但却并未出手相救。
擂台外,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凄声惊呼“起儿”,同时飞身而起,以决绝之姿,抢入雷霆之中,意欲救陈文起。
须臾之后,雷霆散去,天光大开。
陈文起清楚的感知到被雷劈中,身体内有异物灌入,然后昏死过去。
那位女子就是这一世的母亲,当时已经躺在擂台之上,生死不知。
再次醒来,他的灵魂已经穿越到这个少年身上。
正自思考间,一位面含威仪、不惑之年的男子和一个圆脸的温婉丫鬟推门而入。
“起儿,你醒了?”
“少爷,您终于醒了!”
陈文起自从融合记忆之后,想起了很多事情,知道此人是陈家的家主,父亲陈泽。
丫鬟是自己的贴身婢女杨珠儿,性情温柔,豆蔻年华,甜美可人。
陈泽欣喜的走上前来,把脉之后,知道儿子性命无碍。
然后他又走向躺着的女子身边,满脸温柔,用手极其小心的摩挲着她细腻的脸庞,满眼都是沉痛怜惜,好似有无尽柔情无处安放。
“你母亲为了救你,被天雷破体,笔髓尽毁,经脉寸断,一身高深修为散的一干二净,三魂七魄只剩下一道天魂,这一生,恐怕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他沙哑着嗓子一字一顿的道。
“可恨的是,我去会稽山乞求谢家,他们竟然连亲生女儿都不救!”
“想当年,你娘因为和为父私奔被发现,被谢家驱逐出家族之时,肚子里已经有了你,可惜,我空有一身蛮力,都不能护你们母子周全,我该死!”
陈泽悔恨至极,仿佛有无尽的怒意要发泄,额头上青筋爆出,眼角的血丝更是红的瘆人。
他一掌拍在旁边紫檀木的茶几上,震的茶几破碎成渣。
一旁站立的丫鬟珠儿吓了一跳。
陈文起默然,这一世,竟然还有这么多的瓜葛。
他知道自己的母亲的灵魂也随这道雷霆进入了这个道法俱失、陷入寂灭状态的女子体内。
但听陈泽的意思,女子身上尚有“天魂”残留,那应该就是母亲的灵魂。
上一世,母亲身患癌症,历经苦难,自己用尽所能,依然无力回天。
这一世,她魂魄残存,七窍紧闭,但尚有一线生机。
陈文起握紧了拳头,呼吸急促起来,问道:“有什么办法能救醒母亲?”
“修笔道神法。”
“如何修?”
“入楷教。”
陈文起心头突然涌起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的一丝希望,母亲的灵魂尚在,这个世界的神异功法定然有办法让她醒来。
他又问道:“那要修到什么程度,才能修到可以起死回生的地步?”
陈泽叹了口气,无力的道:“笔道修行,纵有绝世的体质,也需要从‘吐芒’开始,一路披荆斩棘,直到攀上那至高无上的不器境,拥有圣人威能,才有能力起生死、转阴阳、度轮回,逆天改命,破碎虚空。”
“其间的艰辛难如登天。”
陈文起虽然不知道这些修炼的名称是什么意思,但这明显是一条解救之法。
他沉默不语,脸上露出坚毅,眼神如山石般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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