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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值钱的伤疤

    “哗啦”,当头浇下的冷水瞬间让段锦一个激灵。

    他蓦然睁大眼睛,冰冷的水流进了他的眼睛,带来一丝不适,他眨了眨眼睛。

    刚才原来并不是现实。  他松了一口气。

    和他刚才昏迷时的梦里一样,他被靠着墙固定住,双手被头上方墙壁上的铁环扣住。

    他看向自己面前站着的女人。  她的嘴角噙着丝丝冷笑,手里拿着一个水瓢,显然刚才泼了他一头冷水的就是她。

    “醒了?”她笑眯眯地问,虽然这笑容在段锦看来丝毫没有一丝笑意。  她的心中有些恼恨,因为这个孩子实在是不像一个孩子,醒来后既没有恐惧,更没有尖叫,即便他睁眼的那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惊惧,却似乎也与他现在所处的环境无关,倒好象是做了一个噩梦。  反而,他见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后,倒好似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

    这怎么能叫她不恼恨?

    虽然他不及她高,两人面对面站着时,他必须仰起头才能看见对方的脸,与她对视。

    但是,他却散发出一种冷冷的压迫感。  那股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倔强就好像钢铁一般。  所以,他在她面前并没有因为身高或者年纪而在气势上矮上几分。  他没有见到叶新月,心里有些空空的,没有见到姑姑,就说明自己的噩梦不是现实,这让他放下心来。  但是另一方面。  看不见姑姑,他便无法确定她现在的情况,不知她是好是坏,这让他焦急不已。  而这种焦急,他又不敢表现出来。  梦里这女人如何对待叶新月地场景他历历在目,这让他深怕自己流露出来的哪怕只一点点的在意,都会将叶新月推入一番万劫不复的境地。

    所以。  他集中精力应付眼前意图不明的女人。

    “你在看什么?”他哑着嗓子问道。

    他感觉自己的口腔内壁似乎破了,咸甜的血液气味充斥着他地嘴巴。  可能刚才做噩梦的时候。  他太过紧张了,不知不觉将空腔内侧咬破了。  他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只觉得口干舌燥,虽然刚才被这女人当头浇了一瓢冷水,但是他还是觉得已经干渴到嘴唇裂开。

    这女子打量着这少年。  他和她在画上看到地有些区别,长大了不少,也长开了一些。  如果他胖一些。  再爱笑一些,绝对是个讨喜的孩子。  但是,从她一直在暗处的观察来看,这个小小少年似乎老成过头了,基本上不苟言笑——和那个一起被她掳来的女子时除外。

    “我在看你。  ”她漫不经心地看了看他的打扮,很普通的布衣,似乎穿了很久,洗得有些发白。  但是很平整。  她有些奇怪,她从相公的口中得知了段锦地出身,段莫离怎么会让他就这样如同一般乡野小孩生长?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他轻轻地扫了一眼自己所处的环境,和他的梦境之中还是有些差别的。  这似乎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家的屋子,可能是用来堆放杂物的——但一般地杂物室会有这种铁环扣在墙上吗?段锦觉得这有些类似于行刑的地方。  他见到女子身后有一个比一般方桌长不少,上面还蒙了一层铁皮。  上面放着一把锃亮的屠刀。  这把刀的旁边,还静静地躺着他的“剑”。

    “看够了吗?”他视线重新转回她的脸上。  在他地记忆里,真的没有这个人的存在,他不知道她是为何而来,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绝非善意。

    他的话几乎没有温度,仿如他来自冰天雪地似的。  如果不去看他的样子,你会觉得说出这样语气的话的人,一定是个看尽千帆的成年人。

    女子转身将水瓢扔进一旁地水桶里,“看够了。  你呢?发现能从哪里出去吗?”女子冷冷讽刺地一笑,她不认为一个手腕比成年女子还要细地少年。  整个人都被铁镣锁住后还能轻轻松松地从这里逃出去。  这里离当时她迷晕他们的地方已经相去甚远。  幸好他们俩一个孩子一个女子,不算很重。  也幸好她还有些蛮力。  这才拖着他们避人耳目地走了小路。  又想办法雇了辆马车,随后随便找了个理由让车夫把他们送到了这里。

    这里是她当时雇来打算折磨他和段莫离地地方,四处都很荒凉,多是废弃不用的破瓦房。  但是,后来,她查到临渊宫的人也在段锦身边出现,考虑到未免夜长梦多,她只好放弃手刃仇人的打算,而是雇了三个杀手。  正好段锦和段莫离不在一起,她本以为段锦身为孩子,要好解决一些,就决定先从他下手。  谁知三个杀手没有完成任务,反而被他杀了。

    想起他杀人时那冷酷的表情,她在暗处看着也不由浑身一个寒颤——她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孩子的眼里有这样冷绝至钢铁一般的神情——他简直不把人命当命。

    可是,奇怪的是,他却对一旁那个叫叶新月的女子好得不像话,在她面前,他倒真的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孩子。

    也正是因为这点,她才没有在将他们迷晕后,顺手解决这个见到她脸的女人,而是心念一动地把她也一并带了回来。

    段锦对这女人的话避而不答“你是谁?”他问道,开门见山,丝毫不拖泥带水。

    女人笑了起来“你的仇人。  ”

    段锦扬了扬眉,一副不为所动的表情,似乎不管她是他的仇人还是他的亲人,都跟他无关似的“哦。  ”他的回答波澜不惊。

    这女子心里有微微的失望,她原本想要能从他眼中看出一丝惊慌的。  但是显然,她还是低估了他处变不惊地能力。

    “你不好奇,你和我到底结了什么仇吗?”她问。

    段锦语气淡淡地回答“无非是因为我出生发生的一些事情吧。  ”他无法知晓当时只是婴儿的他怎么会害死那么多人,但是他对于自己不记得的事情,也并没有太多的负罪感。  虽然,偶尔想起这件事情时,他会好奇自己的身世。  不过,更多的时候。  他只是在意这件事情地存在,而不是这件事情的影响。

    “有一点点关系。  ”这女子微微一笑,“你知道你出生时地事情?”

    段锦觉得没有必要说谎“我不知道。  ”不知道此时姑姑在哪里,他恨不得脱口就问这女人把姑姑藏在哪里,有没有对她怎么样。  但是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千万不要关心则乱,因为那样绝对没有办法帮到叶新月。  说不定还会给她带来麻烦。  他有些疲惫地微微垂下头,顺便平复着内心的焦躁不安。

    那女人揪住了他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你根本就不该生出来,孽种!”她的一口银牙咬得格格作响,仇恨的目光落在段锦身上,几乎要在他的身上烧穿两个窟窿。

    孽种?!段锦心里一阵苦笑,似乎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缺讨厌他仇恨他的人,幸好姑姑喜欢他。  他地心里有些欣慰。  脑海之中掠过叶新月安慰他时的笑容,还有她温暖的掌心和稍低的体温。

    看到段锦居然莫名其妙地走神,这女子忽然暴躁不已“你知不知道你害死了我的相公?!”

    段锦的头发被她抓着,后脑不停地撞击着身后的墙壁,他的头部很疼,甚至有些恶心想吐地感觉。  很遗憾的是。  虽然这女人此刻离他很近,但是他却不像梦里那样只是手被控制住,而是手脚都被铁链铁环锁住,固定在墙上,无法动弹。  所以梦里他梦见自己可以制服她的办法,在现实之中,根本行不通。

    这女人近乎歇斯底里地发泄了一会儿,才微微恢复了平静。  她大口喘着气,松开抓着段锦头发的手。  她刚刚的尖叫声让段锦耳膜几乎都要被震破了。

    “我原来不知道,现在……知道了。  ”他微微一笑。  虽然头发凌乱不堪。  神情也有些虚弱,但是只要他愿意。  他的笑容依旧从容优雅得仿佛此刻受制于人地不是他。

    当然,他此刻的这番话显然让这女人更加怒不可遏。  但是盛怒过后,她却反而更加冷静下来。

    “你希望我发怒?”她轻轻眯着眼睛,看向这个内心一点也不像外表那般年少无知的少年,仔细研究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个眼神。

    段锦避而不答“你的相公是怎么死的?为什么说跟我有关?”

    那女人拉了一张凳子,坐到他面前“你一点也不记得了吗?”

    段锦问得一脸认真“记得什么?不记得什么?”

    女子拉住他的衣袖,轻轻地向下卷,直到他双手臂上的那两道伤疤都展露无疑,这才问道“关于这道疤,你还记得什么?”她声音有些颤抖,似乎这伤疤勾起了她什么不寻常的回忆似的。

    “什么也不记得了。  ”段锦冷冷地看着她地反应,这段记忆他确实一点也不记得了。  他观察着这女人地神情,但是瞧不出一点端倪。  倒是因为不习惯被陌生人触碰,他隐约皱了皱眉。

    这女人眼神在这两道伤疤上流连了片刻,微微屈起手指,指甲轻轻扣进他的伤疤里,直到挖进他地肉里,鲜血染满她的指甲。

    “这两道疤里,是四条人命。  段锦,你的命还真是值钱。  ”她笑得有些阴森,本来清秀的面庞叫人看了毛骨悚然。

    段锦轻轻咬了咬嘴唇,因为女人的指甲在他的肉里轻轻搅了一下,他吃痛得手臂一缩,但是铁环限制住了他的行动,那女人见他这般,不由笑了起来。  只要见到段锦痛苦,她就觉得开心不少,所以她的笑声无比畅快。

    “你要是真忘记了,我可以帮你回忆。  ”她将指甲拔了出来,带着血轻轻地摸了摸段锦的面庞,语气貌似慈爱实则冰冷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