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就给我滚!”
无数夹杂着臭味的杂草飘散过来,他那张暴怒的脸在一片飘扬之中若隐若现,宁楚楚的心仿佛被一刀一刀地剜开一般,疼得撕心裂肺。
可眼下,她眼眶里浸满了泪水,却怎么也落不下来,只能咬牙起身,一步步走了出去。
刚走出地牢大门,却见庆妃和小苓立在那里,脸上挂着的分明是冷意的笑容,她身子微微一颤,只低着个头,没有讲话。
庆妃转个身道:“如今也见着了,你该死心了吧?”
宁楚楚的眼泪滑落,抿唇点头。
回去之后,宁楚楚一直把自己关在小屋子里,仿佛行尸走肉,不愿见人,也不愿动身。
已经连续两日,都未曾从屋里出来,也没吃过一颗饭,喝过一滴水。
偶尔吴三送东西过来,经过她的屋子,瞧见她坐在窗口一动不动,便去敲了敲门板,可她只是木讷地转过头来,空洞的眼睛直勾勾地对着他,好似在看他,又好像不是。
吴三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离开了。
紧接着,宁楚楚便病倒了。
高烧不退,若不是烟雨楼的一个小宫女打扫时路过,好奇看了一眼,恐怕她真的无人发现,便直接归西了。
睡到迷迷糊糊之间,她突然看见一片火光,火光中似乎还透着一个熟悉的人影。
她猜得出来,可不愿意相信。
那人影在大火之中挣扎,似乎受了莫大的苦楚,略显凄惨的叫声一直在她耳边环绕着,她不由自主地跑上前去,定睛一瞧,果然是顾寒生!
他被大火吞噬着,眼见着火苗在他身上攀爬,一寸寸地燃烧着他的肌肤。
她伸手去抓,可怎么也无能为力。
“寒生、寒生……”
她朝着那大火奔过去,却脚下一空,直接坠入一片混沌中。
混沌中,眼前是一个发光的人影,那人影回过头,倒映出一张跟古代的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宁楚楚微微一怔,想上前去问问情况,谁知道那人影却离自己越来越远,她跟着追上前去,越走边上越亮,渐渐地,她睁开了眼睛。
这周遭的环境,她是认得的。
这是她的屋子。
屋子里还点着一盏油灯蜡烛,看着那蜡烛的样子,似乎烧了挺久了。
外面一片寂静,天色有些微微泛蓝,看起来,是快天亮了。
她转过头,却见发现旁边的桌子边上坐着一个人,那人面前摆着一个茶杯,看起来应该坐在这里挺久的了。
而那人她也认识。
那是阿影。
她转过头去,显然不太想见他,“你来做什么?”
想起那日顾寒生在牢中的举动,她便万分揪心。
“来传达主子的意思。”阿影还是如以前那般,面无表情,声音也没有一丝温度,“主子有自己的苦衷,暂时只能隐忍。可他担心你,只希望你振作起来,好好保重身体。”
宁楚楚冷笑一声,“他会担心我?”
“主子有主子的难处。”
阿影说着,扭头瞧见宁楚楚一副不愿相信的模样,他垂了垂眼眸,终是忍不住说道:“不管你信或是不信,眼下,庆妃已经对主子下手了,丞相府的事儿,怕是王爷和庆妃一手安排。”
宁楚楚抿着唇不说话。
好久好久,等她转过头来,却发现他已经不在了。
她叹了一口气,起身,天已经大亮了。
简单地洗漱完之后,宁楚楚化了一个淡妆。
为了配合自己消沉的意志,她将眼线化浓了一些,染出些许烟熏的色彩,看起来仿佛是在故作坚强,叫人怜惜。
果然,她踏入大殿之后,能感觉到庆妃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她却还是按着往常那般,帮着庆妃梳洗,却在护肤的时候弄错了护肤品的顺序,上妆的时候将眼线笔当做腮红染在了双颊上。
庆妃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道:“今日你还是先休息着吧,让小苓唤个妆娘过来。”
宁楚楚缓过神来,摇头说道:“娘娘,奴婢想伺候你。”
“好了,本宫知道,只是本宫也没那么多时间给你愣神了,今日便先请个妆娘来吧。”庆妃笑笑,转头挥了挥手,让小苓下去着手办了。
宁楚楚只好放下手中的妆品,略显失意地垂头离开。
到院子里,她也只是拿着一把扫帚挥舞着,看起来心不在焉。
一旁的小宫女看着她将地上的叶子扫在一起之后又扫开了,如此循环往复好久,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上前来抢过扫帚,“翘楚姐姐,还是我来吧。”
宁楚楚木讷地回过神,将扫帚给了那小宫女。
这么一天下来,她可算是什么都做了,可什么也没做成。
不过今儿,听说庆妃使了个招儿,故意在宫道上与皇帝擦肩而过,彼时庆妃只是朝着皇帝微微屈身一笑,当天晚上,皇帝便留宿在了烟雨楼。
往后两日,皇帝白日里上朝,都会收到庆妃送来的小物什,晚间办公,又能听到庆妃隐隐的弹奏声,便连着好几日,都留宿在了庆妃宫中。
甚至有一日还将庆妃招入御书房帮着磨墨。
算是复了宠吧。
到这里,烟雨楼也算是热闹了起来。
东西六宫看风向行事,送礼的人多了起来,宁楚楚也就忙了起来,接触得人多了,消息也就灵通。
外面人都说,顾丞相受了打击之后,东宫势力减弱,庆妃又得了宠,南陵王为群臣之宠,甚至有不少人猜疑,将来的君主之位是不是属于秦煜然的。
这事儿多多少少传到皇帝的耳朵里,可皇帝却无动于衷。
宁楚楚有时候跟着小苓一同出来侍奉皇帝和庆妃,站在门口远远瞧见庆妃只在一旁磨墨,偶尔看看御书房内藏书,不会去动奏折一下,表现得很是乖巧。
自古后宫嫔妃不能干预政事,庆妃深谙这一点,所以轻易不敢越界。
皇帝心里明白庆妃的身份和位置,虽宠爱,却也只是让其磨墨,不让靠近,磨完之后,也是贴身公公将墨砚呈上,偶尔闲谈,也都是庆妃书中内容。
宁楚楚站在那里,只是瞄了一眼。
只是那一眼,便让她心底打定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