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来，本家的谋划倒与娘娘的心意，不谋而合了？”
王泽打着一把象牙丝编制的扇子，向着坐在木椅上的王皇后，徐徐地送着凉风。
“信中的确是这样说的……虽然没错。”
王皇后用手绢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瞅了瞅正高的日头:
“这日头怪毒的，着实有些恼人的……”
王泽笑着端起旁边藤木案几上放着的一个斗彩瓷碗，里面盛着浇了蜂蜜的密瓜冰碗，道：
“娘娘，且食些冰碗吧。”
王泽自小跟在王皇后左右，知她素来畏热贪凉，又不甚喜欢食酸，所以这冰碗是日日要备着的。
王皇后用银匙轻轻一搅，碗中碎冰叮然有声，清凉甜香四溢。
启唇含了一块，口中甜润生津，待口中冰块化了些，王皇后才又问道:
“旦儿那孩子那边，可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怪的很，咱们这位殿下，既不喜马球，也不爱弦管。这几天，一直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很少出来呢……”
“关在书房里？这折腾坏了身子，怎么是好？”
“娘娘放心，殿下身旁还跟着一个常伴呢，有人侍候着，不会出问题的。反倒是娘娘，应该多多省心才是呐……”
王皇后闻言不语，只是笑着含完那块冰:
“王哥哥……”
王泽听着王皇后，又如儿时，呼他的称呼，当即脸色大变。
见王皇后望着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唤道：
“娘娘，何出此言，这是要折煞奴才啊！”
见王泽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王皇后扑哧一下笑出声来，道：
“且起来吧。”
王泽应了“是”，起身，脸色惶惶。
“王哥哥……你别多心，本宫就像小时候，再唤你一声哥哥……哥哥，你能不能告诉妹妹，从内心讲，你觉得旦儿这孩子到底有没有人情？”
王泽听言，知她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安，想听自己曾经的哥哥的肺腑之言。
恐怕，这整个深宫之中，也只有自己才会跟皇后说实话了吧……
王泽微微一怔，想了很长时间，一方面是在回想李旦的行事风格，一方面是在仔细琢磨李旦探望王皇后的表现。
王皇后的这个问题并不很大，也不宽泛，但却很重要，最起码，对于王皇后本人来说，是这样的。
王泽想了很久，想起李旦的如沐春风，想起李旦的事无巨细，想起他的种种往事，认真缓慢回答道：
“四殿下，对娘娘，是发自内心的尊重与敬爱……”
说到此节，他忽然想到关于李旦的一些传闻，又想起李旦为王皇后把扇时的温柔，于是他又迅速着加了一句：
“四殿下本身就是一个缺乏母爱，且急切渴望得到母爱的孩子。”
王皇后严肃看着他，发现王泽没有在第一时间毫不犹豫做出掷地有声的回答，而是认真甚至是为难地思考了半天。
王皇后非但不怒，反而极为赞赏，因为她清楚经历过思考后的审慎回答比慷慨时的热血冲动，前者的答案，更为可靠。
只不过，王泽补充的那一句，让她陷入了深思。
缺乏母爱，却又渴望母爱？
现在再想想宸妃待子刻薄，薄恩寡情的传闻。
瞬间明白了，李旦探望自己的那天，眼眸中闪烁的光，到底是什么了？
一个是想要得到母爱的孩子，一个是希望施予母爱的母亲……
没想到竟如此般配，是机缘巧合吗？
还是天赐恩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