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袁尹家境竟然如此贫寒!”当周围人都把羡慕的目光投向院子当中身着举人衣冠、意气风发的袁尹,只有陈卿在盯着他身后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的土坯房子和他身边头发花白的一双老人看。
陈相正踮起脚尖用力向前看,听得他这么一说,随口说了句:“是啊,他跟我一样是廪生,平时吃住都在学内,我只知道他平日比较简朴,没想到他家里和我们山沟沟里没啥差别。”
陈卿点了点头道:“是啊,咱家好歹还有九孔窑洞,四间瓦房的。”随之叹了口气,“自古寒门出贵子,看来果真如此!”
二人正看的热闹,忽听得几声铜锣响,远远看到一队身着官差服饰的人向院子靠近,他们一边推开拥挤的人群,扒拉出一条道来,一边喊着:“田大人来看新科举人,闲杂人等闪开!”
众人见着官差纷纷避让,很快便让出一条道来,这时十几个官差沿着道两头分立站好,不多时两个轿夫抬着一顶绿幔木轿子走过来,那轿子在院门口停住,轿中下来一人,正是潞州知州田中。
那田中下轿,迈着官步步入院子中,远远的就向袁尹拱手致意,袁尹也赶忙施礼,他的父母一见是官老爷来了,早已跪在地上。那田中上前亲手将他们扶起,低下身子笑呵呵道:“两位老人家快快请起,二老为我潞州再育英才,为朝廷再添一栋梁,真是可喜可贺,本官代表潞州百姓感谢你们啊。”
那老两口哪里见过这阵仗,他们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他们里长,这下一见堂堂知州如此客气,早已是诚惶诚恐,接连说着不敢不敢。
那田中又对袁尹道:“本官也是方才欣闻老弟高中桂榜,特来专程道贺,时隔六年,我潞州再为朝廷添一栋梁之才,本官作为潞州百姓的父母官,心中甚慰啊。”
袁尹抬手一拱到底道:“全赖大人治潞以来大兴文风,推崇教化,晚辈惭愧惭愧。”
二人说着互相让着进了屋里,分宾主坐下。外面官差们护在门口,拦着院子里热闹拥挤的人潮,里面说什么众人便都听不清了。
陈相眼巴巴看着堂屋,陈卿注意到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羡慕,拉拉他的衣袖道:“走吧老弟,咱们回去吧,甭看了。”
半晌陈相才缓过神来,应了一声。
“这个田中真是有意思,你瞧他刚才那样,一口一个老弟的,仿佛跟这个从不相识的子民一下子竟成了亲兄弟一样,真是太假,老子看着这种人就不惯。”一路上陈卿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说个没完。
陈相却不住的回头看那人潮,意犹未尽道:“什么叫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这下你知道了吧。等着吧,三年之后,下一个袁尹就是
我!”他的语气中透着嫉妒。
陈卿以为这是激发了弟弟的好胜之心,会促使他更加发奋读书,也就没有在意,就着说了几句鼓励的话,又抓住田中的话题不放道:“依我看这个田中就不是个好官,百姓冷暖不闻不问,人家中个举人倒是早早来亲自上门道贺,这种官,呵呵!”
陈相这才回过头来,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这算什么,普天之下官员都是这样,要知道这举人可是有做官资格的。听说田中本人就是举人出身没中过进士,而袁尹年纪轻轻就中了举人,明年二月还要参加会试,如果再中个进士,这前途更是不可估量。田中这时候主动上门看上去有些过于隆重了,其实当官的嘛,都是这样,以后大家都是同朝为官,指不定哪天就能帮上对方了。”
陈卿的眼角闪现过一丝不屑的意味,摇摇头,冷笑几声,一句话不说,低头朝家里走去。
回到家中,伯父陈曩早已在院中等候,见着他俩进来,赶忙招呼他们堂内说话。
“伯父,你这是,什么情况?”二人见他笑呵呵的样子,猜想着一定是有什么好消息。
果不其然,他们刚坐下,陈曩就哈哈大笑起来,高兴道:“嘿,你俩臭小子,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那个刘饼,完了!”
二人一听几乎是同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齐问道:“什么情况。”
陈曩手捻着胡须,慢慢道:“听我说,最新得到的消息,也就前几日的事情,那个恶贯满盈的大太监刘瑾被判了凌迟处死,据说浑身上下被割了三千多刀,死的那叫个惨不忍睹。
刘谨前脚刚死,朝中便有人参劾他的这些义子义孙们,尤其是这个刘饼,多年来和他狼狈为奸,在地方大肆贪污民脂民膏,搞得民怨沸腾,有御史列出了他十几条大罪状,朝廷当即下旨让他进京诉职。没想这刘饼别看在咱们面前那么嚣张,一出潞州,听说刘谨死成那样,整日吓得要命,人还没出山西呢就畏罪自杀了。”
“切!”陈卿怒目圆睁,“真是便宜了这个狗官!”
陈相也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道一句:“老天有眼!”
陈曩道:“可不是怎的,听说刘饼虽自杀在途中,传唤他的锦衣卫却不敢把他就地掩埋,依旧把他带到京城,一路颠簸,到了京师的时候,尸体都不像样子了,就这仍旧是被斩了首级,残躯被扔到深山里喂了狼!”
他说着叹了口气,“想想那刘谨刘饼当年得势之时何其风光,如今一朝倒台,落得个死无全尸,也算是是遭了报应了吧。”
陈相呸了一声,摸摸自己的屁股,脸上浮现一丝本不该属于他这个年龄人该有的残酷表情。
三人随后又聊起了袁尹中举的事情,陈
相再次表示明天就要回归儒学,发奋读书,这下陈曩等人不再拦阻,还纷纷给他鼓劲,堂内传来阵阵笑声。
说话间,一个穿着内史服饰的小太监跨门进来,陈卿认得正是那郡王府的小松子,赶忙迎了出去,一问之下果然是朱勋潪要见他,于是拜别伯父弟弟匆匆去了。
王府后宫,朱勋潪的书房内。
条案香几,书架卓屏无不大气别致,散发着富贵之气,墙角的铜香炉内缕缕清香飘逸,和四壁悬挂的书画之香、桌角窗台陈列的花草之香互相感染,让人闻之不觉进入旷远澄澈的境界。
朱勋潪穿着一身白色的襕衫,头戴着儒巾静静的坐在书案前,手上捧着一本古朴的线书,见陈卿进来,示意他坐下来。半晌才深深的吸了口气,慢慢起身道:“陈卿,你看我,像不像个秀才?”
陈卿盯着他看了又看,不住的赞道:“说句实在话,勋潪你不要以为我是在恭维你,我也曾在儒学见过很多身着襕衫的学子,当时颇为震惊,他们一个个意气风发,很是让我羡慕不已。
不过我却不曾觉得他们身上有丝毫古人说的儒雅风流的感觉,直到今天见你穿这身。这仪表,这风度,要是走在街头足以让很多学子自惭形秽了。”
朱勋潪闻言哈哈大笑,连声道:“你小子,还说不是恭维我,我有那么好吗?”
蓦地他长叹一口气道:“你说,我要是参加乡试,能得个第几名?”能否也考个举人呢?”
陈卿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被袁尹中举的事情刺激到了,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好。
朱勋潪的眼神里闪过一丝颓然的神色。
“要我说太祖皇帝就是不公平,我朱家子孙遍天下,百年来却都是世袭爵位,只能好吃懒做,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朝廷的俸禄,却不允许我们参加科举入仕。我就不信,我大明皇室的后代中就没有贤者,可以一登龙门,出入庙堂,为相为将的。唉,这制度,什么时候能改改就好了。”
陈卿想不到这位小王爷居然能发这种议论,一时听的懵了神,更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陈卿一时无措,他这才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从书桌上拿起一幅字,看了两眼,递给陈卿,随之脸容转黯道:“还记得这个吗?”
陈卿一看立时吓出一身汗,那张纸上写的正是“思远居”三个字。
“这,你又写它干嘛,咱不是说好……”陈卿脸容一黯道。
“你说错了,不是我要写他干嘛,是你的那位好友,要写他干嘛!”朱勋潪冷冷道。
陈卿听的一头雾水:“这到底怎么回事?”
朱勋潪冷哼一声,道:“你应该拿上这幅字,去问问张安怎么回事,你跟他交情那么好,也许他会告诉你。”
陈卿一听,心内像被捅了一刀,颤巍巍道:“你,你是说这幅字,你怀疑我?”
“我怀疑你就不会把你请到这里来了。”他猛一转身道。
“陈卿,我早劝过你,交友需谨慎,张安此人,就是个小人,早在他作为我父王的贴身护卫时,就吃里扒外,和那世子暗中来往,我父王遇害跟他不无关系,我不知他给你使了什么招数,让你对他的为人深信不疑,居然会相信他这种卖主求荣的人!”
见陈卿一时慌张,他用手轻拍下他的肩膀,重声道:“知道吗?有人告诉我,这幅字他是在世子府看到的,那世子已经把他放在自己书房了!”
“什么?”陈卿大惊,不住的摇头道“不可能,这两幅字是我当着张安的面亲手烧毁掉的,世子爷绝不可能再看到!”
“那是你的看法。”朱勋潪冷冷道,“我的人告诉我,这幅字就是你说的烧毁之后的第二天下午,如时被送到了世子手上,和我送出去装裱的时间加在一起,正好合适!”
“不,不可能!”陈卿不住的摇头,颓然的跌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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