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顶亮堂堂的黑色铁尖盔,一套海蓝边立领齐腰甲,一把刻着“大明宣德”铭文的铁雕龙纹饰腰刀,陈卿小心翼翼的从护卫司所属将校仓库中领出这三样东西时,激动的差点忘了怎么走出库门。
陈卿连连拱手谢过张安,张安只笑而不语,快到承运门前广场的时候,才回头道:“陈卿,你是不是以为,是我让你一日之间连升两级的?”
陈卿木然的抬起头,疑惑道:“在整个王府,除了张校尉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给我这么大恩典?”
“我没这么大本事。”张安摆手道。“要谢你该先谢谢小王爷,让你直接升为端礼门护卫首领,是他的意思。”
“端礼门……”陈卿默念两句,“对啊,我也奇怪,李杰跟我说的也是端礼门,怎么突然又成承运门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端礼门,承运门……”张安默念两句,长舒了一口气道,“没错,现在是承运门,这里面还有一个人的意思,至于是谁,我想不用我说,不出两日,必有人召见你,到时候你还是直接问他吧。”
“还有一个人?”陈卿更加郁闷,心想道“那旨意明显是沈王爷下的,难不成是王爷?想想又不对,自打他进这王府,时日不长,至今连老王爷长啥样也没见过,他怎么会知道自己,难道又是……”这时他突然想到一个人“难道是赵承奉?”
“你不用瞎想,不管是谁,接着就是。”张安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一脸凝重道,“在这个王府里,你必须有一定的地位身份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明白吗?”
陈卿看着这位从自己入府就很照顾他的上司,第一次学会了不再穷根究底,默默的点了下头,虽然此刻他心里突然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什么才是自己想做的事情,张安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
承运门,是王府皇城极为重要的一道大门,它不是王城宫门却在整个王府乃至整个潞州城中有着极高的地位,是州城王权的象征。
整个明代,藩王府都和皇宫一样严格遵守着前殿后寝的布局,这个殿就是承运殿,它是藩王日常处理政务,会见文武官员,接受朝贺,举行重大仪式的地方,而承运门就是承运殿的正南门,也是殿内唯一的正大门,代表着无上的皇权。
能出入这个大门进入大殿的除了亲王三代以内的嫡亲皇族外,像潞州州衙及各县衙门的长官等人,也不过只能在每月的朔望二日朝贺亲王时才能有机会靠近,那阵势就像百官上朝一样,规矩很多,官员大多小心翼翼,诚惶诚恐,视其为圣地,而这座大门接下来就要交给陈卿来护卫管理。
“承运殿的称呼来自于太祖高皇帝定都应天府时,宫内的奉天殿,所谓
奉天承运,代表着皇家威严,是天子和亲王崇高地位的象征。”临近大门,张安不忘给陈卿临时恶补他今后的差事职责。
“承运殿每月逢朔望日升殿,届时承运门大开,王爷会亲临大殿接受州府各县文武官员朝贺,问政于地方,明天正好是四月初一,所以承运门内外的护卫工作极为重要,此时把你升为锦衣护卫,承运门五十多个护卫就全在你管理之下。陈卿,你准备好了吗?”
“喔?”陈卿正盯着眼前五开间朱漆兽面的高大宫门发呆。只见那宫门半掩着,两侧分列着几十个身着罩甲,腰佩长刀的护卫,个个虎背熊腰,威风凛凛,而在他们身后,那道宫殿大门是开着的,不断有宫女太监进进出出在打扫。
“哦我知道了,张校尉。”陈卿点点头,转身问道,“他们这是?”
“明日是四月初一,按规矩地方官员都要在这里朝贺王爷,他们是以在加紧打扫,加强戒备。我刚才说的你没听到吗?”
“听到听到,明白明白。”陈卿做个鬼脸,调皮笑道。两人遂一同向大门走近。
……
“来者何人?”刚靠近大门,离门口最近的两个护卫已经站在门前高高的护栏石阶上高声喊道。
看了一会儿,其中一人认得是张安,这才走下阶梯,拱手施个礼:“原来是张校尉……”
“李重不在吗,我找他有事。”张安道。
“李护卫正在宫门内巡查,您稍等下,我这就去通报。”那护卫说罢转身向身后的宫门内跑去。
不一时,一个身材魁伟,皮肤黝黑的男子便从门内急匆匆出来,远远的看到张安便拱手施礼道,“小弟不知张大哥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那人一脸的客气,神情恭敬到极点,显然和张安交情不一般。
他刚走下石阶,便看到张安旁边的陈卿。侧目道:“这位是……”
“哦,我正要给你介绍。”张安指着陈卿道,“这位是上面刚刚任命的承运门锦衣护卫陈卿,以后负责值守承运门内外,这是你的地盘,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还望兄弟你今后多多照应。”
说罢他又向陈卿介绍道:“这位是承运门代理护卫官李重,你没来这段时间都是他在负责这里的差事,他是王府的老护卫了,对各方面都比较熟悉,今后你要多跟李护卫学习。有他在,你的差事就好做多了。”
陈卿赶忙上前两步行个大礼,那李重却愣了一下,半晌才勉强拱起手来,让道:“哪里哪里,张大哥过奖了,以后都好说好说。”他打量下陈卿,酸溜溜道,“不简单啊小兄弟,看你年纪,应该不大吧,就已经是锦衣护卫了,改日找机会我可是要跟兄弟切磋切磋,还望你多多指点才是啊。
”
陈卿连道:“不敢当不敢当,李大哥过誉了,承蒙王爷赏识,陈卿实在是受宠若惊。”
张安见他二人如此,哈哈大笑道:“好了好了,你俩别互相客套了,都是我张安的好兄弟,以后你们当好好协作,负责好这一带的安全才是。”
李重这才变了个脸色,也哈哈大笑道:“对对对,张大哥说的是,咱都是当差的,护卫好王爷和世子爷便是咱最大的功德,呵呵。”说着他转向张安,“大哥难得来我这里一次,今天中午我请大哥吃饭,咱到枫林晚好好的喝上它几杯,哈哈。”
“这个就不必了。”张安摆手道,“我等下还有些公事要办,就不劳烦老弟了,你先忙,我带陈卿在这宫门附近转转,熟悉下环境,改日有机会我请你们。”
“哦哦,那大哥先忙,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尽管说话,在这地方,我李二刀子说话还是管用的。”说罢他礼仪性的拱拱手,客套几句后转身而去。
……
“这个李重,外号李二刀子,说话做事都有股狠劲,但心眼不坏,你今后跟他合作要多忍让些。”承运门附近的一座亭子内,张安对陈卿道。
陈卿连连点头:“您放心,我一定和李大哥好好相处,不负您和王爷的重托。”
“嗯!”张安点点头,随手折起亭边一棵柳树上的柳枝,神色有些凝重,缓缓道,“这个李重,身世比较可怜,他父母都死于流贼之手,他在家排好老二,还有个哥哥,有点疯疯癫癫,有一次拿着剪刀追着他满大街跑,在他背上戳了两刀,差点没把他戳死,所以他才有了这个绰号。我当时正好路过,救下他,把他带到王府,正好世子府当时急缺护卫,我就把他推荐给了世子爷,所以他对我一直很感激。”
“哦哦,原来是这样。”陈卿默默点头,动情道,“我就说,张校尉是个有情有义的人,我看人从不会错,那件事,你一定有自己的苦衷,我……”
“好了,这事不说了。”张安突然脸色一变道,“这事以后也不许再提,可以吗?”
陈卿赶忙住嘴。
两人正在聊天,忽然远远看到李重急匆匆跑了过来,跑到他们跟前时,已是气喘吁吁道:“大哥,世子爷府上的王公公来了,说要见陈护卫呢。”
“喔?”张安若有所思,看着陈卿,嘴角一笑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么快就来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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