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糯的声音里夹杂了许多情绪,安歌的泪在眼眶中直打转:“娘也好想你……”
母子俩还未抱一会儿,景澜一把将洱洱从安歌怀里拎起来,像拎小猪崽子那样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重量,又把他放下,点头道:“不错,长得挺好,爹可以开始教你习武了。”
洱洱昂着头,天真地看他:“爹,习武干什么呀?”
“就是可以出去打坏人的本事,以后慢慢教你。”
洱洱点了一下小脑袋:“好。”
安幼平在一旁笑眯眯地看到现在,上前笑吟吟地对他们道:“快回家吧,外头冷。”
洱洱“嗯”了一声,一手牵住安歌,一手牵住景澜,跟在安幼平身后,还不忘回头和后面玩泥巴的小女孩说一句:“悦悦,回家。”
小姑娘很听洱洱的话,拿起手中的小泥人,蹒跚地跟在洱洱身后。
安幼平在前头走着,小姑娘见洱洱的双手都有人牵了,便加快步子跑到了安幼平身边。景澜三口跟在后面,一路回到了原先所住的院子。
安府不大,虽隔着一道院墙,安歌也能听见隔壁主院里张婶、刘婶和湘儿有说有笑的闲谈声音,还有一阵阵饭菜的香味。
欣儿和宁九方才在收拾屋子,此时也从屋子里迎了出来。
一切都没有变,除了洱洱更大了些,安幼平更多了些白发。
安歌看着洱洱的行为举止简直像个小大人了,心里很是欣慰,满眼都是暖意,只是不知道为何眼睛酸鼻子也酸,又怕在儿子面前流泪丢人,便用另一只手悄悄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这动作被景澜看见了,他又低下头看向洱洱,揉了揉洱洱的头顶,道:“儿子,这次就算了,以后千万不能惹你娘哭,惹女人哭的都不是好男人,知道吗?”
洱洱认真听着,重重点头,转过脸昂着脑袋看向安歌,哄道:“娘,洱洱以后再也不惹你哭了。”
安歌实在是拿这对父子没办法,嗔怪地看了景澜一眼,半蹲下轻轻捏了捏洱洱的脸颊,笑道:“娘没哭,娘这是昨晚没休息好,所以眼睛酸。”
洱洱懂事地道:“娘先睡会儿,我叫刘婶和张婶给你做好吃的,等娘睡醒,眼睛就好了。”
安歌摇头道:“娘想多看看洱洱。”
洱洱也摇头,看了一眼房间,道:“不行,娘,你听话,去睡觉。”
景澜松开洱洱的手,过去对安歌道:“洱洱说得对,舟车劳顿,你昨晚就没睡好,先休息会儿,咱们现在回来了,你还怕日后见不着洱洱吗?”
景澜一说,安歌便点头应了,安幼平牵过洱洱,对他们夫妻二人道:“快回房吧,有什么话,咱们晚上一家人坐一块儿说。”
安歌点点头,又察觉自己方才只顾自己的儿子,都没有多和她爹说话,有些歉疚地看向安幼平,道:“爹,你似乎……没瘦。”
本想以“你瘦了”开头诉说一番思念之情,但她上上下下打量好几番也不见安幼平哪里瘦了,他依旧神采奕奕,双眸炯炯有神,比前些年见得时候还要有精神,一看就知道,没
有她和景澜的日子里,安幼平的日子并不坏。
景澜轻笑一声,嗔道:“小歌儿果然是昨夜没睡好都糊涂了,爹没瘦不正常吗?”
他们俩想说什么,想表达什么,安幼平心里都明白,哈哈笑道:“有洱洱这个小开心果在身边,我怎么可能会瘦?倒是你们俩瘦了不少,你们出去游玩的,又不是出去办事的,没给我添个外孙女回来就算了,怎么还把自己累瘦了?”
景澜连连点头:“岳父教训的是,是我没照顾好小歌儿,我一定好好反省。”
他们在这儿说了几句,洱洱已经等不及了,拉着安幼平道:“外公,咱们先走啦。”
安幼平笑着应了一声,交代他们夫妇俩先回去休息,便带着洱洱和悦悦出去了。
到了院子外头,洱洱得意扬扬地问安幼平:“外公,我方才说的对吗?”
前几日收到信说他们俩快回来了,安幼平就开始期待能带个小外孙女回来了,虽然悦悦也很乖巧,但到底不是他闺女生的,心里的感觉肯定和亲的不一样。
如果他俩没生的话,就叫洱洱催一催,洱洱方才说的那些话也都是他教的。
安幼平点了一下他的鼻子,笑道:“对,洱洱最厉害了。”
房中,夫妻二人从已收拾好的柜子里翻了套轻快的衣裳换上,换完后,安歌躺到床上,静静地看着面前正在穿衣的景澜颀长而结实的身材,轻轻开口道:“相公,你说,我是不是身子不好,不能生了?”
他转过头,走到床边,抬手敲了敲安歌脑袋一下:“瞎说什么,你才生洱洱多久?再说不生也好,我也舍不得你再受那种苦。咱们有洱洱就够了。”
安歌轻叹道:“可是,我觉得儿女双全比较好。”
安歌这么说完,自己又觉得无语,当初生洱洱时,好像是自己说再也不生了,现在反悔的也是自己……
这些年过去,当初的痛已经淡忘了,她看见别人有女儿,方才看见悦悦小脸粉扑扑的样子,又想再生个女儿。
她觉得自己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不过,她可能真的是身子不太好吧。
她又不像别的大户人家的女人那样,要和许多人平分丈夫的宠爱,景澜只有她一人,虽然早些年颠沛流离了些,聚少离多了些,但如今一切都好起来了,她与景澜如胶似漆,日夜不分,怎么还怀不上闺女呢……唉,还是寻个机会私下里叫大夫瞧一瞧比较好。
晚上一家四口吃完,坐在一起说话,这一路上的所见所闻,景澜和安歌都早已在家书中写给他们了。说到这个,洱洱立即自豪地道:“家书上的字,外公已经全都教给我了,我全都能认得了,我将来也要出去游厉,出去看大山,看大海。”
景澜宠溺地揉揉他的脑袋:“好,那爹也要多活几年,多守护大黎几年。”
洱洱并不懂这里面的逻辑,好奇道:“爹爹为什么要守护大黎?”
景澜嘴角淡淡勾起一丝微笑:“因为大黎安定,才没有外面的坏人打扰洱洱玩乐。”
洱洱歪着脑袋想了想
,道:“爹爹,外公说你是在战场上打坏人的大将军,但是我不要爹爹一个人去打坏人,我长大了,也要和爹爹一起去打坏人。”
景澜点点头,欣慰道:“你有这种觉悟,为父很高兴。”
洱洱索性从椅子上攀到景澜腿上坐着,好奇地望着他道:“爹爹,你都怎么打坏人的呀?”
景澜伸手扶住他防止他摔下去,随即与他说了一些当初在东南沿海抗击敌军的事,当然,他不会这个时候就告诉洱洱战场上的残酷,只是说了些排兵布阵,说了些战场上的趣事,说了当初景煜潜在水中几天与他里应外合拿下敌军之首的事。
说到这里,安歌插了一句:“你爹说的景煜,是你爹的弟弟,也是你的二叔,当初你离京的时候还小,还没记事,估计你不记得这位二叔。等咱们回了京城,你就可以见到他了。”
洱洱早已听得眼睛发亮,看向安歌道:“娘,我不要妹妹了,你给我生一个弟弟,我也要和他一起上战场,一起帮助爹爹打坏人!”
安幼平逗他道:“你先前不是说,要和外公好好读书,像外公一样考科举做官吗?”
洱洱记起来了,皱着一张小脸纠结了好久好久,看看外公,看看他爹,犹豫道:“就不能又读书考科举,又上战场打仗嘛?”
景澜笑道:“能,你越有本事爹越开心。不过若是文武双全的话,光做将军可就屈才了,得做宰相了。”
洱洱笑道:“爹爹笨,外公说,我朝没有宰相的,因为朝廷里有人小心眼,不喜欢看见别的人太厉害!”
景澜稍稍有些惊讶,没想到洱洱四岁不到,居然已经对朝中之事有所了解了。虽然他说出来感觉还是稚嫩,但他听得出,洱洱是理解那个意思的。
景澜欣慰地笑道:“对,外公说得对,你说得也对,是爹爹错了。”
洱洱嘿嘿笑了笑,回头看了看安幼平,又转回去看向他爹:“外公给我说过故事,韩信太有本事,结果被杀掉了,所有有本事也不能表现出来。我可喜欢听外公讲故事了。爹爹要是不懂道理,也要听外公的故事。”
他还这么稚嫩,竟已经有板有眼的教训起景澜来了。
景澜哈哈大笑,安歌无奈地看了一眼父亲,又笑着对景澜道:“我从小就是被我爹这样养大的,现在还是讲典故,再过阵子,我爹就该给洱洱普及如今朝堂上都是什么人了。”
“能想得到,你这般出色,岳父大人一定有独特的教孩子的法子,如今洱洱也很是出色,多亏了岳父大人教得好。”景澜得了机会,立即拍老岳父的马屁。
安幼平心情舒畅,也是大乐,揉了一把洱洱的脑袋,道:“也是洱洱厉害,我说一遍就记住了,这孩子,很有为官的天分啊。不过,洱洱,这些话你回京之后可不能再和别人说,只能和你爹娘,还有外公说,知道吗?”
洱洱从景澜的腿上下来,跑到安幼平身边,抱住他道:“我不回京城,我要在这儿陪外公,听外公讲故事。”
安幼平自是开心,只是……他不由看向景澜,心中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