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第二百零七章 一瞬永恒

    楚驿北知道江澜灯的具体位置之后,立即靠近那个地方与她说话,知道她一定怕得要死,可是现在不是安慰的时机,他简单地和她说了两句,让她在那里等着,然后他就回头去找还没离开的消防兵。

    消防兵知道了楚驿北带来的消息也是十分惊喜,看着楚驿北都是长舒了一口气,既是为那条生命还存活着的庆幸,也是为了楚驿北的疯狂执着终于得到圆满的喜悦。但不得不说,这队消防兵见惯了生死,此时更多的还是惊讶。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样一种几乎没可能的情况下,居然真的还出现了没可能中的可能。

    跟着楚驿北找到了江澜灯的位置,几人看过工程建造图,大概推测出了江澜灯现在的情况,“她可真是幸运,我们估计她应该是正好处在了一个墙面坍塌之后形成的三角地带。”

    江澜灯在下面也听到了,这和她想得一样。

    真是有够幸运的。

    楚驿北则说,“那就赶紧挖,别拖延了。”他的声音里依旧是充满紧张,可是却比之前要冷静多了。

    江澜灯听见他的声音就觉得心里安定下来。

    接着上面好像开始挖了,有机器运行的声音。江澜灯安静地等着,楚驿北似乎在上面说着什么,好像是在安抚她,她却因为周围的嘈杂声听不清具体的字句。

    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也已经心满意足,也不再害怕了。

    外界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来,可是依旧没有一丝光线漏进来,江澜灯安慰自己,也许外面正是黑夜呢,楚驿北就在上面等着她,他还一直都在和她说话,他从来都不是个喜欢说话的人,却一直在上面用声音陪着她,她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她很快就会得救了,也很快就能看到他了。她是多么想直接扑进他的怀里,前所未有的想,从来没有过的想……

    突然,外界的机器声停止了。

    楚驿北一句话的尾音刚消失,就顿住了,她听见旁边有人说,“楚先生,不能再挖了,在这样挖下去,那个护着江小姐的安全空间,就会塌掉,这样的话,她就……”

    那人没再说下去。江澜灯心里一沉,又听到楚驿北嘶哑的声音,“就没别的办法?”

    江澜灯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仔细听着上面的对话,那人回答了楚驿北,“有是有,可是那样不行……”

    那人还没说完,楚驿北就打断了他,“怎么不行?有办法为什么不用?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人一直困在里面吗?”

    他声音里的情绪让江澜灯眼睛一酸。

    上面不知道说了什么,声音似乎是特意压低了,江澜灯又听不清楚了,他们好像各说了两句,起了争执,最后她只听到三个字,“……我来挖!”

    那么执着而孤勇,是楚驿北的声音……

    江澜灯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眼泪从眼眶里溢出来,江澜灯根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潜意识里觉得他肯定是要做一件所有人都反对的事情,只是为了把她救出来。说不定,说不定要冒着很大的风险。

    于是她忍下喉头的哽咽,大着声音叫了一句,“楚驿北!”

    楚驿北的声音很快就响起,像是生怕她多等一秒似的,“怎么了?我在。”江澜灯听见他说的“我在”,那么温柔那么温柔,呵护之意让她哽咽住喉咙,一时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而这时他又听见楚驿北在上面说,“你别怕,等一等我,我很快就把你救出来。”

    江澜灯再也忍不住,哭着说,“你怎么救我出去啊?不是都说……不是都说不能挖了吗?”

    楚驿北像是笑了,不知道他是真的笑了,还是只是为了用一声轻笑来安抚她的情绪,她听见他说,“他们不能挖,我可以来挖啊!”

    他说得那么轻松,就像真的是在说一件很容易就能办到的事情。他信誓旦旦地重复着说,“我来挖,你等着我,有什么不对劲一定要说出来。”

    江澜灯的情绪崩溃,彻底哭出声来,“楚驿北……你别挖了!你这个笨蛋!你自己怎么挖啊!你又不是机器!这么深的地方,你的手会废掉的啊!”

    他的手那么有力,总是紧紧地抱住她,在危难的时候解救她,在她和他斗气离开的时候挽留她。他那么一双有力又好看的手,像他那张脸一样如同鬼斧天工的造化之物,怎么能就这样废掉呢?!

    江澜灯的哭声断断续续,像是在刻意压制着,却又怎么也压制不住。楚驿北听到她的哭声,心里越发地疼惜。被困了那么久,她那么久没吃没喝,也见不到光线,她是最怕黑的了,她一定害怕得要死。

    楚驿北用自己的双手去开掘她的所在,“我的手怎么会有事,我怕你有事。听话,别哭了,你乖乖地等着我,我可以做到的。”

    听了他百般哄说的话,江澜灯心里更加难受,他让她别哭,可是她哭得更厉害了,她咬着牙,脸颊和下巴抖得厉害,她尽力地忍住不去发出任何声音,不让他听见,她哭泣的声音。

    江澜灯从来也不知道,隔着这样的距离,他在上面,她在下面,他们可以对话,可以听见彼此的声音,可是一分一秒却如此难熬。

    她听着那沙石掀开的声音,偶尔听见他温柔的安慰,可是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这样静静的,却是一直都在捂着嘴巴流眼泪。她记得他一直在上面挖,她一直在下面听着动静,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但是她完全不知道过了多久。

    她一直在担心着他的身体,担心着他那双手,可是他仍旧不知疲倦地动作着。她觉得痛,为他觉得痛,她想那一定很痛,她似乎能够看到他双手满是鲜血,却不知疼痛地继续对抗着坚硬无比的沙石水泥。

    她的心就如同放在油锅里,一直一直受着煎熬。

    直到,江澜灯看见光线从外面漏进来。接着,这光线越来越多,松动的缝隙越来越大。她不自觉屏息凝气,就在那正前方,有一块石头松动了。

    然后,那块石头越来越松,有什么力量在将它往外面拽,江澜灯眼睛眨也不眨,她知道,那是他的手,是他那双手在为她开辟无穷黑暗里的片片曙光。

    再后来,亮光刺眼地窜入江澜灯的视线,她出神地看着那只已经分辨不出原来皮肤的有力的手,伸了进来。

    江澜灯所有的生命活动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停在一个永恒的时间点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