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裴大发看上去忠厚老实,仗着资格老,村里又没人和他竞争,始终坐在支书的位子上发号施令,最关键的是,秦志远告诉他,这老家伙和自己可能不是一条心,要不然梨花沟的风气都差到那个程度了,他咋一点力都不出呢。
秦志远就怕这家伙上了刘世峰的船,在创建精神文明乡镇上给自己下绊子,所以就这么把马奋斗半官方的弄了下来,打算探一探这里的水。
马奋斗早就对裴大发有意见了,想当初这老杂毛对自己老爹老娘的病不闻不问,有啥好政策都没捞着,现在马奋斗使了个坏,在酒里掺点泻药,让这糟老头子喝完不但上头还上吐下泻,搞不好还能让他男人的玩意失灵。
同时,这次回沟里也秀一秀,看看当初的马粪蛋现在当了警察多威风。
“指教谈不上,就是咱沟最近风气很不好,你既然回来了,也帮着出出主意。”
裴大发别看年纪大了,没啥文化,但当了这么多年支书,也学了不少新知识,沟里风气不好的原因他清楚的很,全是不孕不育闹的。
比如新结婚的小两口,本打算要个孩子,可在床上折腾了半年,愣是不开花也不结果,一对两对也就罢了,连续出现好几对,甚至结婚五六年想要个二胎都怀不上,这一年倒是闲坏了沟里的计生专员,连计划生育的套子都不用发了。
其实大家也都去医院看了,可看出来的结果大同小异,基本都是男性精子成活率低,可男人们要尊严,谁也不承认,却反过来说梨花沟的水土不好,埋怨山上老放炮,震得梨花河的龙王恼羞成怒,在水源里下了断子绝孙的诅咒。
搞得现在要是谁家老婆正常怀孕生了孩子,连那家男的都被另眼相看,暗地里被不少妇女惦记着,更有甚者居然打起了借鸡生蛋的馊主意。
“叔,不孕不育的事我也听说了,但这和风气有啥关系!”
“你没看到吗?就今天李香兰那小泼妇,又作又闹的,他们算轻的,有那不要面皮的两口子在村口闹起来,说出那话简直没法听,大人倒好说,咱村还有孩子呢,而且……”
裴大发看了看马奋斗,心说到底是个小嫩毛,连这里的关联都看不出来,反正今天在家里,也没外人,就直说道:“而且这些女人,大半夜的不睡觉,经常在家里男人的默许之下,偷偷的上别人家炕头,就村东头老李家那李瘸子,瘸腿吧唧的,但人家老婆就怀上了,这下好了,私下很多人都去他家求子,你说着要是都这么乱搞,咱沟里的下一代还不都成一个爹的了?”
“爹,不,叔,这哪行,这事多久了?”马奋斗一秃噜嘴,叫差了,赶忙改口。
“也就一年前的事,那时候你忙着走村窜巷挣钱,岁数也小,沟里的事兴许都不知道。”
“是不
是真的风水有问题啊。”
病急乱投医,马奋斗既然回来了,好歹也是镇上派回来的,总得出出主意,哪怕是馊主意。
另外,他判断或许是人们心理出了问题。
冯若曦和他讲,之所以她会变成那个样子,完全是环境影响了心理,当时郝麻子天天蹂躏她,胁迫她,她对生活一点希望都没有,甚至慢慢的就被洗脑了,要不是马奋斗及时出现,恐怕再过一年半载的,就算郝麻子把她放出去,她也会顺从的成为人家的傻老婆。
他想,如果村民笃定风水不好,就求个神,拜个佛,做场法事什么的,驱除了人们的心魔,或许这毛病自然就去了根。
这话刚说完,裴大发把头摇的像拨浪鼓似的。
“这哪行?封建迷信那一套,咱不能搞,再说这和咱镇上评文明乡镇的要求也不符啊!”
“其实我也不信,可乡亲们心里有疑虑,咱就死马当活马医,悄悄的搞一次,要是有效果,咱不就省了那份心嘛。”
马奋斗的话让裴大发心里暗暗好笑,他磕了磕铜烟袋锅,灰白的烟灰抖落一地,猛的一抬头道:“那你悄悄的搞一下吧,但是说好了啊,村上可没经费,这种事也没法从镇上申请,更不能集资。”
裴大发开始不同意,现在又同意了,这里面学问可大了,其实就是他自己打了一个如意的小算盘。
这种事属于封建迷信,他作为梨花沟的头面人物,是绝不能瞎搞的,但是风言风语越来越大,而且很多村民就笃定是风水不好,总是强压不是办法,毕竟闹大了对他没有好处。
不同意,就算是表了态,属于立了一个牌坊,将来要是真查了,他也可以推在小嫩毛身上。
同意呢,也算是给村民一个交代,也卖小嫩毛一个面子,要是真搞成了,功劳也全是自己的,这叫啥?这叫两手都要抓,既做足面子,又做好了里子,然后还给对方出了难题。
他判断,小嫩毛够呛,阴阳先生,民间道士或者跳大神的那都和贼一样。
贼什么样?贼不走空啊,没人会白出力不收钱的,而且据说那一行不二价,小嫩毛哪里搞钱?就算是和镇长认识,可这种钱量镇上也不敢出。
“啊?”
马奋斗脑瓜子嗡的一下,他听出来了,裴大发这家伙是想自己做好人,让自己在前面当背锅侠啊,可话都说出来了,哪能反悔呢。
他想了想,脸上现出难为情的神色,同时口中发出难办的惊呼声,这一套神情加声音表演下来,裴大发更加笃定这件事办不成,从而露出鼓励的笑容。
“大侄子,你能回咱村叔很高兴,叔呢年纪大了,有些事力不从心,你放手干,叔永远支持你。”说完这话,他站了起走到门口,用长长的烟袋锅指着靠近村委旁边的一排房子道:“那几间房子呢,是村上的,
一直空着,但起码比你家的破房子强,要不你搬那住吧,再怎么说你也是镇上派下来的干部,这要是古代,就是钦差大臣,是有资格搞些特殊化的。”
马奋斗很知趣的随着裴大发的烟袋锅往外看,心道,这个老油条,下逐客令就下逐客令呗,还给自己挖了个搞特殊化的坑。
面对着这样的“好心”,马奋斗当然不能跳,只能笑呵呵的说着不疼不痒的话,然后告辞回到自己的家。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至少马奋斗是这么认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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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