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蔡凌云的鉴定,她身边的黄家鉴宝师点了点头,不置可否,只是嘉禾会伙计纷纷大声叫好,好似故意做给庆丰祥看,周围的观众也被带动了,纷纷为蔡凌云助阵叫好,充分体现了蔡家在潘家园的人望。
鉴定完毕,蔡凌云离开了八仙桌,返回到嘉禾会一众伙计中,此时,燃烧的檀香已经只剩下半截,场中的周天帷不由感觉到压力倍增,他不敢迟疑,当下也向黄家的鉴定师开口道:“前辈,我也鉴定出来了。”
“这款宋代青花凤首尊壶是由匠人采用古法烤瓷工艺仿制出来的赝品,它模仿了宋代钧窑的制作流程,为了抛除新瓷器表面上的浮光,制作的匠人利用最细号的砂纸打磨瓷器表面,造成了一些不明显的划伤,将新瓷的浮光变得近似旧瓷表面的亚光。”
“另外,为了做旧,作假的匠人还使用了浸色法,利用了高锰酸钾一类的化学物质调配出腐酸,给瓷器的胎子和釉面上做出腐锈的斑痕,增加陈旧之感,可惜造假匠人并没有完美的控制计量,导致瓷器的表面变得暗淡无光,质感粗糙。”
点了点头,周天帷身边的黄家鉴定师示意他可以离场了,至此,庆丰祥和嘉禾会的两位鉴宝师都鉴定完毕了,场上的檀香也已经燃烧了大半。
场上的两位中年黄家鉴定师走向了一直在场下观察的黄家鉴定师老者,他们三人开始商量讨论第一轮斗口的结果。
不一会儿,黄玉郎就从三人的口中得知了结果,他站了出来高声道:“第一轮斗口比试,双方的鉴定难分伯仲,并无明显的优劣,但是代表嘉禾会的蔡凌云小姐在时间上领先,按照比试的规定,这轮是嘉禾会赢了,恭喜蔡凌云小姐替嘉禾会拔得了头筹。”
场下,嘉禾会一众人等发出了高兴的欢呼声,相反庆丰祥那边则是一脸愤慨,周天帷也是一脸铁青,对于输给蔡凌云一事,他的心中一时间难以释怀,一旁的手下立刻安慰道:“少爷,这一轮嘉禾会他们赢得侥幸,您不用在意。”
“就算咱们让了他们一轮,嘉禾会也不可能是我们的对手,您等着吧,我一定替您把面子给挣回来。”
周天帷很快就将脸上不快的神情隐去,换上了一副风轻云淡的从容之色,他纵然心中还是怀有芥蒂,也没有表露,对手下吩咐道:“嗯,这次是我轻敌了,想不到蔡凌云一介女流,在鉴宝上的本事居然如此出色,难怪年纪轻轻就可以担任嘉禾会的掌柜。”
另一边,赢过了周天帷,可是蔡凌云的脸上并没有喜色,她一脸平静,转身对一旁摩拳擦掌的沈游弋道:“游弋,下一轮就要看你得了,你们流云轩藏书字画是行内一绝,你更是京都书法协会李老的亲传弟子
。”
闻言,沈游弋拍了拍胸膛,兴奋道:“放心吧,凌云姐,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由我出马,十拿九稳。”
见沈游弋如此自信,嘉禾会的人也不由受到了鼓舞,将希望寄托于沈游弋,如果靠着沈游弋就此再拿下一轮,那他们嘉禾会可就赢得漂亮了,明天潘家园的大街小巷都将是嘉禾会完胜庆丰祥的消息。
沈千军摇摇头,看了一眼意气风发的沈游弋,提醒道:“古人云,满招损,谦受益,你小子说话说得这么满,也不怕闪了舌头。”
沈游弋一脸不满的盯着他,开口道:“你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接下来可就是我上场了,不帮忙打气就算了,还泼我冷水。”
无奈的苦笑着,沈千军只好道:“行,那就祝你旗开得胜了。”
很快,庆丰祥和嘉禾会的第二轮斗口便开始了,第二轮的主题是古籍书画,这正是沈游弋最擅长的项目,自小沈游弋在书法和绘画上面就颇具天赋,在其父沈正阳的培养下,他的书法造诣在同龄人中可是鹤立鸡群,因而被京都书法协会的会长看中,收为亲传弟子。
沈游弋大步流星的走上了八仙桌,在他的面前已经摆好了一副画卷,接口处使用绸缎绑好了,还烫了一个临时的蜡印。
另一边的庆丰祥则派出了一个长相阴柔的年轻人,文质彬彬的模样,仿佛风一吹就倒了,因为两家斗口事前就约定好了,参加的鉴定师年纪必须未满二十五,只有年轻一辈的鉴宝师才有资格参加,沈游弋见对方长相陌生,以为他和自己一样,都是请来的外援。
他们这场斗口并没有强制必须是铺子里的鉴定师,即便请求外援也无不可,伴随檀香点燃,他们两人同时解开了绸缎,摊开了面前的画卷,开始鉴定。
全场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们两人身上,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沈游弋的脸色也由最开始的从容淡定变得凝重,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感受到了压力,他面前的这副画卷并不简单。
半分钟过去了,沈游弋脸上的凝重并没有褪去,皱紧的眉头更显阴郁之色,沈千军感觉到了一丝不妙,鉴宝一事,如果单凭经验和眼力就足以判断出来真伪,那在接触到古玩之后的一分钟之内就足以判断出来,之后就算给出再多的时间也无济于事。
此刻沈游弋眉头紧锁,尚未豁然开朗之色,沈千军就明白了,沈游弋眼前的这副画很棘手,他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可以鉴定出来。
一炷香很快就燃烧了近半,内场的两人都没有动静,气氛紧张而又压抑,场下的众人都感觉得出来,第二轮的斗口比试似乎比第一轮更加激烈,难度也更高,毕竟瓷器在古玩中分属大类,也是鉴宝师最常接触的,市
面上造假的手段翻来覆去,也就几种流派,纵然创新也是万变难离其宗。
只要有老辈行家的指点,就算是没有多少经验的年轻人也可以顺藤摸瓜找到破绽,可是这书画古籍造假就困难多了,相比瓷器的器物之形,古籍书画更加讲究神形合一,这对于造假者来说难,对于鉴宝师则就更难了。
檀香就剩下了三分之一,代表庆丰祥的阴柔青年终于收回了盯着画卷的视线,他站直了身体,对身边的黄家鉴定师道:“前辈,我鉴定出来了,这副明代宋旭的峨眉万玉图乃是门内之作,但并非宋旭的真迹,画中题识皇明万历午卯腊月之吉乃是宋旭提笔所提,宋旭石门闪人的印章也是真章,并非仿制,它与我在平沙落雁图中所见印章同出一处。”
“我料想应该是宋旭的门人所作,此人在宋旭的门下学习,但是笔力尚有差距,宋旭在明代画坛举足轻重,旗下门人甚多,天命之年,他隐居佛寺,通佛理,下笔沉着凝练,以骨力胜,画工浑朴,布局爽朗旷达,挥墨雅意苍润,远不是年轻画师可以比拟。”
点了点头,黄家鉴定师不言不语,只是示意他退下,现在场上只剩下沈游弋一人了,不远处顿时传来了庆丰祥的奚落声,似乎感觉他们已经扳回一轮。
蔡凌云等人都是面色凝重,在这檀香马上就要燃尽之际,沈游弋才缓缓开口道:“我也鉴定完毕了,这一副李唐的万壑松风图乃是真迹。”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周围的观众一片哗然,居然鉴定出了真迹,沈千军也不由皱起了眉头,虽然斗口的规矩繁多,各门各派皆有不同,但一般在斗口之中,约定熟成都不会使用真品,毕竟斗口比试考验的是鉴宝师的眼力和经验,使用真迹也就失去了比试的意义。
另外,在斗口中拿出来的古玩大多都是价值百万千万的古玩,仿品也就罢了,若是真品,可就要承担不小分风险,毕竟谁也不愿意拿出自家的宝贝显摆,少不了招人嫉恨,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黄家鉴定师眼神闪过一丝诧异,转而向沈游弋追问道:“沈少爷您确定吗?这副万壑松风图乃是真迹。”
点了点头,沈游弋目光中的迟疑之色渐渐褪去,他坚定道:“我确定,这幅万壑松风图就是李唐的真迹。”
闻言,场下的庆丰祥一众人不由笑出了声,周天帷面带笑意,站了出来,高声道:“想不到沈少爷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你居然认为这副万壑松风图是真迹,那它的价值可就不菲了,但是沈少爷,我想有一件事,你恐怕不是很清楚吧。”
沈游弋没有理会周天帷的嘲笑,他淡淡道:“不管你们怎么想,但是在我的眼中,这副万壑松风图就
是真迹无疑了。”
场下的蔡凌云一张俏脸不由泛起了苦笑,在她心中,这一轮算是输了一个彻底,一旁的沈之柔有些困惑道:“怎么回事,我哥的鉴定难道错了吗?那幅画难道就不可能是真的吗?”
沈千军皱眉解释道:“可能性微乎其微,毕竟真正的万壑松风图现在就应该保存在台北的故宫博物馆里,要证明这副万壑松风图是真迹,无疑就是挑战庆丰祥所有的鉴宝师,在他们眼中,这副画就是赝品,否则他们绝对不会拿出来显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