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愁寨,分金台。
金悦一拳击出,虎虎生风。朱朵嘴角浮现一丝讥笑,站定不动,眼看拳头要击到她胸口,才忽然一个旋身,避了开去。
金悦一拳击空,控制不住身体,踉踉跄跄跌出几步,差点摔倒。分金台下顿时一片哄笑之声。
朱朵含笑开口道:“第一招。”
金悦脸涨得通红,一声不吭,回身又是一拳。
朱朵这次没有闪,而是直接伸手,一把抓住了金悦的拳头,轻轻一推。金悦顿时跌跌撞撞连退几步。
朱朵撇了撇嘴:“怎么力气跟小猫似的?”
下面的哄笑声更大了。
金悦通红的脸渐渐惨白,第三拳又出,然而气势已竭,比之前两拳更加绵软无力了。
这一次,朱朵连挡都懒得挡了,含笑看着金悦的拳头慢慢逼近。
底下,众人看着这一边倒的战斗,纷纷摇头。还有人感叹着戾鹰王后继无人,朱朵小姑娘年纪小小,已经是三阶武士,金悦身为男儿,连一阶武士的水准都没达到,真是虎父犬子。
金悦的拳头离朱朵已只有半臂距离。
朱朵眼角忽然瞥到金悦手指上有暗光一闪,微微一愕,金悦的拳头蓦地加速,调整方向,向斜下方她肋下软弱之处击来。
朱朵瞳孔一缩,忙要闪避,已经来不及了。
金悦一拳狠狠击在她肋下,发出“砰”的一声沉闷声响。钝痛之后,有尖锐的疼痛瞬间炸裂开来,鲜血染红了衣裳。
朱朵捂住伤处,不敢置信地看向眼前柔弱的男孩。
三棱戒!戒指上有三棱尖锥,伤人后伤口流血不止,无法自己愈合。最后一击,金悦竟悄悄戴上了三棱戒,趁她戒心消除,轻敌之际,一举发力伤了她。
朱朵又惊又怒,脑中瞬间一片空白,想也不想,一拳紧似一拳向金悦打去。
金悦宛若游鱼,滑溜之际,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她的拳头。
朱朵血流不止,渐渐开始眩晕,出拳越来越无力。
分金台下,鸦雀无声,人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呆了。
终于,朱朵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她想要爬起,然而头晕目眩,四肢乏力,一时竟爬不起来。她心知今天是不可能赢了,懊恼自己的轻敌,气恨金悦手段卑劣,气堵于胸,不由伏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被临时拉来评判胜负的帮众兀自一脸不敢相信地宣布了金悦的胜利。
金悦走到朱朵身边,伸出手来,柔声问:“你还好吧?”
“谁要你假好心!”朱朵红着眼睛恶狠狠地瞪他一眼。却不防男孩俯下身来一把横抱起她。
“你做什么?”她大惊,却无力挣扎。
金悦对她腼腆一笑:“你的伤要尽快处理,我带你去敷药。”
这小子太狡猾了!既能轻轻松松抱起她,先前两拳怎么会那么绵软无力?果然是故意让她放松警惕,好让她上当。若是堂堂正正地和她打,她怎么会输?现在用卑鄙手段伤了她,又来故意示好,谁稀罕!
朱朵又气又急,想要挣脱金悦,然而她小小年纪,本就失血过多,受伤后又没有及时休息,反而乱打一通,加速了血液奔流。此时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终于撑不住,双眼一翻晕了过去。自有医者将朱朵接了过去。
金悦正要下台。忽然,“慢着!”一声公鸭嗓响起,一个接近成人高,满脸痘痘的黑壮少年跳上台来,“也不知什么好东西,你们争成这样,既然这样,我也凑个数,争一争吧。”
台下一片哗然。原来这个少年叫魏罗,年纪不大,已是五阶武士,乃三当家魏豹的独生儿子,最是混不吝。别人顾忌金悦是戾鹰王的儿子,他却是个不怕事的。
人人皆知魏罗对朱朵不一般,朱朵伤在金悦手下,魏罗这时候跳出来,显然是要生事。
金悦脸色微变:“魏罗哥,你知我们争的是什么,也要来掺一脚?”
“我不知道,”魏罗满不在乎地活动了下手脚,嚣张地道,“我只知道,既然是阿朵想要的东西,我一定要帮她弄到手。”话音未落,双腿连环扫出,虎虎生风。
论真实本领,金悦连朱朵都不是对手。此时哪敢硬接,连连闪避。然而,在魏罗的拳风腿影下,他的身形渐渐凝滞,闪避的动作越来越迟钝。
他想故伎重施,魏罗却根本没给他任何机会,趁他露出破绽的一瞬间,直接一脚将他踢下了分金台。
*
日已暮,炊烟四起。如血的残阳透过稀疏的林木照入窗中,勾勒出坐在窗边的女孩美好的侧影。
金悦远远地望着她的身影,脚步渐渐沉重。
仿佛感觉到了什么,女孩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扭头向他的方向看过来。金红色的阳光落在她精致的小脸上,一瞬间,金悦竟有一种目眩之感。
“妹妹……”金悦的声音不由低了下去,一时间,竟不敢开口。
他一败涂地,没能护住这个美好得让他心都化了的妹妹。
可该交代的话总要交代,他望着抒悠,渐渐热泪盈眶:“妹妹,对不起,我……”我太无能了。他说不出口,心中沉沉憋屈无处而去。
抒悠并无意外,她虽没有跟着去分金台,但早分了一缕神识附在金悦身上。分金台上发生了什么,她一清二楚。
“不必抱歉,你已尽力。”她对金悦淡淡一笑,并不在意。总是陷身贼窟,对她来说,在谁手中并无区别。
金悦没想到竟是在这个情况下看到了她第一个笑颜,虽然极淡极淡。他心中一酸,对自己的痛恨几乎升到了顶点。
魏罗来接人时很是呆愣了一阵,随即一拳锤到金悦肩上,用他难听的公鸭嗓嚷道:“行啊,你小子,怪不得一向让着阿朵的,这次忽然硬气起来,原来是为了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
金悦被他锤得一个趔趄,面色黑如锅底。
魏罗根本没注意到,对着抒悠咧嘴一笑:“小丫头,现在你是我的了,跟我走吧。”
望着两人渐渐消失的背影,金悦的双拳慢慢握紧,忽地咬了咬唇,回身向土坡走去,到议事厅门前,扑通一下,直挺挺地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