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入秋,不同于城镇里的干燥凉爽,山间林子里到处弥漫着蒙蒙雾气,湿气像一群相约而来的旅客坠落叶间,慢慢聚集,最终汇集成滴滴露珠,风轻轻一碰便浸入泥水里,消失无踪,留下一地泥泞的土地。
“驾!!驾驾!!!”伴着一阵地颤,一群人闯入林间,如疾风般迅速闪过,伴着泥泞抖落了一路的露水。
李老大骑着马狂奔,后面是他的一帮同样骑马的兄弟,一群人像护食的狼群一般聚拢在一辆马车周边,紧跟在李老大后面,像是后面跟着头抢食的怪物,即使已经整整熬夜跑了一天一夜,人群里却个个神情紧张,如临大敌,发狠的用力抽打着马儿,不敢落后他人半步。
驾车的显然是个老手,即使是这般速度行驶,车子依旧稳健如飞,间或可以从车厢里听出几声因泥路颠簸而不自主发出的闷哼,隐隐有些闷泣穿插其间。
突然。
“吁……”
“吁……吁吁……”
“吁吁…………”
一阵勒马止步声齐齐响起,却是一群人发现前方路被坍塌的泥石覆盖住了,一边是坍塌的峭壁,一边是湍急的河流,李老大抬头看了眼坍塌的地方,判断应该是近几天的大雨造成的,不禁破空骂了几声,深觉倒霉。
“老大,河太急了,要不……回头?”说话的是二当家,身材魁梧,一身简单的短打可以明显看出衣服下的发达肌肉,面相凶狠。
说话的对象却一派风流颜色,一身青色长袍,头插玉簪挽一个道髻,身背一口宝剑,再看面相,面白无须,眉清目秀,神色端正,只眼色暗沉,间或闪过的红光显露些许煞气,正是李老大无疑。
用手稳住马匹,李老大回道:“不行,虽然昨晚已经留了人误导那群臭道士,可谁知道他们是不是也分了人追在后面,万一回头碰上,岂不功亏一篑,而且绕路的话能不能找到出口还是个问题,别到时候迷在了林子里……,稳妥起见还是直行,……过河吧”
“可大伙已经跑了一天一夜了,河水湍急,别说是人了,马也会累……”听到李老大一口否决了,二当家脸上有些挂不住,回头看了眼后面神色各异的弟兄们,犹豫了会,慢慢说道:“是不是先休息下再一起渡河?”
看了眼后面的弟兄们,李老大自己也感觉有些劳累,知道自己再紧逼收效也不会太好,毕竟往后还有一段路程,就换换点了点头,道:“兄弟们也累了,便休息个一刻钟吧,老三,发些干粮填填肚子”吩咐完三当家的,不等二当家的开口,李老大就接着喊道:“兄弟们辛苦了,也就两天的路了,到了地方换了银子,保证让大家个个发财,到时候不止是好吃好喝的,直接包下整个阳春院让大伙乐呵几天,好不好!”
“好,谢大当家的!”
“好啊好啊!”
在一群欢呼声中,一群人纷纷下马,准备囫囵吃几口干粮休整会再赶路。
二当家看自己的台词被抢脸色变了变,却又顾忌着什么没敢出声,只得用手拽过三当家的包裹,拿出肉干和干馒头埋头吃了起来,酒壶就在边上,二当家的虽然有些鲁莽,却也知道现在不是喝酒的时候,只是就着些冷水咽下干硬的馒头。
李老大也拿了个馒头,刚埋头,眼角却闪现一抹银光,神色巨变,身子直接后仰,抽剑悬身翻转用剑格挡,“铛……”的一声,是清脆的金属相撞的声音。
“铛铛……铛……”,伴着几颗火星迸溅,一连串迅猛的出剑后,李老大狠狠挑开对方的剑尖,双腿一曲,飞身退后,对方似乎也无意立马攻上,两人之间的距离立马拉了开来。
回身站定,李老大才发现来人是个少年,一头乌黑长发用一根木簪紧束成道髻,剑眉星目,一身道袍紧束腰身却自带一股潇洒气度。
看了看对方的装扮,李老大眼色沉了沉,又是一群臭道士。
尹志平一击未成,也不急着进攻,静立一旁以不变应万变,身后师弟们已经和这群采花贼们斗在了一起,相信自家师弟的尹志平倒一点不担心他们会败,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这些人里真正有几手的估计就只有眼前这人吧,在对方打量的间隙他也把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个遍。
接到同门的求助信号后尹志平已经在路上大致了解了下来龙去脉,近期在嘉兴地段常有年轻少女失踪,且丢失少女的人家皆是些富商或书香门第,而与此同时,这些人家在丢失少女前都声称招待过一道人,之后家里儿女就接连失踪,有师门路过时曾被遇害者亲属追打,言明身份后才被告知了事情经过,由此引起了全真弟子的关注,本已交手,却因对方挟持人质以命相挟,只得放虎归山,而就在附近的尹志平一行人也在听到消息后匆匆赶来支援,若被这伙人走脱,车上少女的命运可想而知,这也是尹志平在判断紫衣女子伤势已无大碍后便不等对方清醒就离开的原因。
匀了匀气,李老大一把将剑丢下,迅速从腰后抽出了一把黑鞭。
使鞭!尹志平动了动眉,依旧持剑对立。
“小子,吃我一鞭!”李老大似是已经预料到剑对长鞭的短处,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三尺青锋对上长鞭本就处于劣势,眉眼都带上了股得意,像在诉说着“你没猜到我是用鞭的吧”,神色也越发狠厉,将手里的黑鞭舞得咧咧作响,快速朝尹志平攻来。
只一瞬间,尹志平已经看清对手思路,却没有直接用剑格挡,毕竟鞭是软的,到时候避开了便身,鞭尾依旧能抽打到他身上,只见他一把举起手中长剑,作投掷状,边将长剑如射箭般朝李老大射去,边乘着对方躲闪的功夫一把握住鞭尾,一股鲜血从尹志平掌间流出。
想不到对方竟然有如此出人意表的打斗方式,不是都说名门正派剑不离手的吗,一时不察竟被对方打了个措手不及,李老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抓住鞭尾狠狠一拽,直接把他拽得踉跄了下,手一痛,鞭已离手。
尹志平握住抢过来的鞭尾用劲一甩,一勾,在李老大目瞪口呆中将半空中的长剑顺势一勾,一拉,重新握在了手上。
李老大本想乘势迎头攻上,手一紧,才发现鞭子已经围着他绕了一圈,正好将他紧紧束住,等他挣脱开了,一抹冰冷贴在自己颈间。
该死,对方是什么时候来到他身边的,想到刚刚一剑三雕的打斗,李老大明白自己大势已去,只能束手就擒。
另一边,师弟们也已制服了其他人,只余马车上瑟瑟发抖的车夫坐在位置上。
尹志平让师弟们把采花贼们一一用绳子绑好,才慢慢踱步走至马车前,对依旧窝在车上的车夫说道:“还没装够呢?”语气无奈极了。
“哈哈,大师兄,就知道瞒不过你,你看我装的像不像?”车夫听到尹志平的话后就立马停止了发抖,用手摸了圈脸,一把掀开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一张白嫩的嬉皮笑脸来,却原来是尹志平的五师弟钱钟。
没理自家五师弟的话,尹志平直接朝对方伸出完好的左手,摊开来,说道:“还我。”
“那可不行,大师兄,好师兄,你就借我再玩几天呗”钱钟舔着脸,对着尹志平做足了撒娇,后来更是直接先斩后奏把面具揣回了自己的怀里,一副“这是我的了”的模样。
无奈的摇了摇头,尹志平也没多强求,反正这种面具也是有时效性的,过个几天就裂了,就当给师弟的玩具了,“行了,别闹了,还不把里面的姑娘放出来,正事要紧。”
“哦!哦!哦!”一连三个“哦”后,钱钟一把掀开了车帘,一股潮湿的闷气扑面而来,车里的景象也印入了两人眼前。
只见车厢里挤满了一群被绑手绑脚的少女,脸上被蒙了黑带,嘴里也塞满了布头,神志估计也不大清醒了,只余几个身体好些的在呜呜咽咽着,涕泪满面,更多的则是昏迷着,一股浓重的骚气味混着呕吐物的味道慢慢散了开来。
尹志平没有直接上去救人,而是先声明自己的身份,并说明自己是来救人的,解除了女孩们的戒备后,才开始动手为她们松带解绑,并一个个扶下马车,送到后面的师弟们分开照顾,至于昏迷的姑娘则让还算清醒有力的女孩来照顾,帮着扶下马车后让她们躺在空旷的草地上,也顾不得地面脏不脏,湿不湿了,在封闭空间里这么久,先透透气再说。
等到都下了马车,尹志平再根据病情严重一个个看过去,反正已经派人去报信了,相信不久就会有人来接应,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看好罪魁祸首采花贼们,并兼顾着这群受了大惊吓的小姐们。
正当尹志平看的差不多,准备起身的时候,背后一个女孩的一句话让他惊了一下。
“你们这是在拍电视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