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尹志平交代好一位小师弟看着人,就带着其他人去花府拜寿了。
花府老爷子虽然是王重阳的弟子,在江湖上却没什么名号,因行商往来还是商家多些,尹志平一行人一身道家打扮便显得有些显眼了,不过花家和尹志平他们倒都没怎么在意,全真教能派人来花老爷子已经很惊喜了,尹志平则是一路上都被人看习惯了,看到花老爷子后就按部就班的拜寿贺礼,其他宾客也就窃窃私语了一会,接着注意力就又转到其他地方去了,商人重利,却也有眼力,即使结交武林人士可能会多一层保护,可谁又知道不会引来一场麻烦呢,而且对方鸟不鸟你还是回世呢。一时间客厅里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进入内堂陆续落座后,尹志平便和花老爷子交谈了起来,花老爷子先介绍了下犬子小女等家人,尹志平也从善如流的对自己一行人进行了剪短的自我介绍,接着就是些“你师父还好吗?”“师伯/师叔身体是否康健?”等等的寒暄词,接着就是些回忆:“时光易逝,想当初……”“没想到现在师兄的弟子都这么大了,年纪轻轻就……后生可畏……”。都是些老生常谈,尹志平也都耐心的一一回复,间或自谦几句。
果然,即使是古时候的应酬也离不开这些老词老句,经典问句要么是学业(现在变成了功力),要么就是家业(可惜全真教不让娶妻,花老爷子就只能问候下师兄弟了)。
等到吃完晚宴,尹志平一行人才被放行,在中国似乎在哪都是只有再三挽留客人才显得主人招待周到,在一阵挽留留宿的声音中,尹志平一行人从花府走了出来,伴着夕阳走回客栈。
还没进客栈,就看到留守的小师弟一脸可怜像的缩在门口,像只被丢弃的流浪狗,看到尹志平一行人回来,立马两眼放光,颠颠的跑了过来,苦着脸喊道:“师兄,师兄,你们可回来了,那位受伤的姑娘醒了……”
“醒了就醒了,这么毛毛躁躁的干什么?”不等对方说完,李志常就开口训了。
“不是的,四师兄,你不知道”留守的小师弟陈义一脸委屈,控诉的说道:“那位姑娘刚醒就喊打喊杀的,刚要不是我躲的快,差点就中招了。”
尹志平一听,皱了皱眉,问:“你没受什么伤吧?”
“大师兄,别听他的,你看他现在活蹦乱跳的,有事还能这样?”听到大师兄的关心,陈义脸色立马从委屈转为笑脸,不等他回话,就又被师兄李志常半路截了胡,直惹得他气鼓起了脸,一脸控诉的瞪着对方,可惜被瞪的对象毫无反应,依旧“残酷”的说道:“还不把事情说清楚,是不是你惹了人家?否则对方怎会这般无礼!”
这可冤枉死陈义了,就差指天发誓表明没有的事,接着就说起了事情经过。
那受伤的姑娘是直睡到午时才醒的,刚好碰到陈义吃完午饭回房,正准备继续看着病人,就见床上躺着的姑娘坐起了身,已经醒了。不等他高兴,对方就一脸警惕的问起他是谁,怎么把她带到这的。
陈义看到对方一脸怒色,也不大高兴了,却也没甩手离开,只是没好气的回道是自家大师兄救得你,不忍心你独自躺林子里才把你抱回了客栈,也不知哪个字眼惹了她,对方一听完就“刷”的撒了把针,幸亏陈义别的不行,轻功还是不错的,连忙闪出门外,否则还真可能中招。
虽然对方撒了把针就又受不住伤躺回了床上,可陈义却不敢再进房间,知道自己打不过,又郁闷救人还被打,受了委屈的他就守在客栈门口准备大师兄一回来就告状,结果还白白被四师兄训了顿。
听清了来龙去脉,尹志平没错过陈义快挂油瓶的嘴巴,右手从怀里掏出了个袋子,递过去。
“嗯?什么”接过袋子,陈义往里看了眼,立马变脸欢呼道:“烧饼!我最喜欢吃的烧饼,大师兄你真好……嗷哦……好漆……”
看着对方迫不及待的开吃,尹志平脑子里蹦出了个词:单细胞生物。
还真是好哄。
带着一行人走进客栈,尹志平准备上楼时,停了脚步,转身对一脸复杂的李志常说道:”我去就行,你们不用一起,那位姑娘伤不到我。“
虽然还是一脸疑问,可对师兄一贯的信任还是让李志常选择了听从,招呼着师弟们回了房。
看到其他人走了,尹志平才回身往当初自己的房间走去,其实刚刚他没和四师弟说完的是,虽然对方伤不到他,可他也没什么把握能制服她,再结合刚刚陈义的讲述,对方用针,可能还是个用毒高手,他可不想因为自己一时的心软造成自家师弟们有所伤亡,起码他自己一个人应对起来更方便,看来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开门,意料之中的一把寒针扑面而来,提起剑鞘,纷纷扫落,在挡针的同时分神留意对方的动态,盯准方位后运气提步前进,闪过再次的针雨,几息后正面交战,出拳,隔,挡,一阵过招,对方终因伤口未愈落下风来,出手点穴,将对方定住并顺手点了对方哑穴,免了呱噪。
沉默不语的一把抱起人放回床上,无视对方想杀人的目光,伸手把脉,该说果然是武侠世界吗,这种伤及内脏的内伤对方恢复神速,一直信奉科学的尹志平有时也不得不感叹武功内力的玄妙。
把完脉,看着对方的眼睛,尹志平知道对方也认出了他,依旧面带微笑的开口了:”不用瞪我,事急从权,都是江湖儿女,我们也算熟人了,既然遇上了,我就不能看着你一个女孩子昏在野外,那边又没有什么其他人,我只能亲自抱你回来了。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看对方眼里的杀气依旧,尹志平也没怎么在意,自顾说道:”我做事不喜欢半途而废,既然救了你,就一定救到底,你现在在我手里,救不救的主动权在我,如果你不服,可以等我治好你后再自杀一次,只是别让我看见就成。“说完不等对方反应,又点了次穴,这次是睡穴。
呼!终于清静了,尹志平看了看对方沉睡的脸,心想:估计又是一个为情而伤的熊孩子。
现在的女孩子怎么都这么偏激,想到前世看到的一些大学生失恋跳河的报道,再看看床上女子白净的一张小脸,尹志平表示,女人这种一失恋就一哭二闹三上吊的莫名生物,自己还是不要明白的好。
幸好这世他不用被逼着相亲找女人
………………视角分割线………………
“姑娘,在下陆家庄陆展元,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莫愁,我陆展元在此启誓,今生今世,我都只爱你一人”
“莫愁,待我回家与父母商量好,必亲来古墓迎娶你李莫愁为妻”
“莫愁……我已娶阮君为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我对不起你,过去的事就……罢了吧,你还会遇到更好的人”
“啊………………”
一声尖叫,李莫愁夜里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记忆还停留在之前,久久回不了神。
“啪”的一声,这是水落在被子上的声音,被声音惊醒的李莫愁习惯性的摸了把脸,却不想摸到一片泪水,自己这是哭了?当初为下山寻陆郎被师傅赶下山的时候自己没哭,知晓陆郎可能移情别恋的时候自己没哭,和陆郎刀剑相向被重伤的时候也没哭,怎么重伤昏迷后反而哭了?
看到满手的泪水,李莫愁发现自己也许没自己想的那么坚强,也许昏迷后才能显现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吧。
短短半年时间,李莫愁遇到了前面二十年都不曾遇到过的人和事,遇到了一个人,有了爱情,恋人,为了爱情,舍弃了师门;为了那个人,舍弃了自尊,可结果得到了什么,欺骗!背叛!
她不明白,也不懂,温柔多情是他,寡情薄义也是他,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面孔,且,明明负心的人是那个人,为什么别人却只职责她不要脸的倒追男人,不检点,这就是外界的世界吗?
当初,那人久久不归,师父提醒自己时自己不信。
叛出师门下山寻人却被告知那人要成亲,而新娘不是她的时候,李莫愁还不肯相信。
当初那么多的缠绵与爱语怎么可能在短短一个月就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可当她闯入那人的家中看到那场盛大的婚礼时,李莫愁尝到了何谓痛彻心扉,全身就像小时候刚练武时第一次睡寒冰床的感觉,由里到外的冷,冷彻心扉,痛,渗入骨血的痛。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样的脸色,好像游离在外的孤魂,只能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勃然变色,那张自己曾经爱入心扉的脸,张嘴说了什么,隐隐约约听到些”莫愁……我……对不起“,等他说完,李莫愁还回不了神,他不是她遇到的第一个男人,却是第一人让她动心的男人,她爱他,而她以为他也是爱她的,直到几个个月以前她还坚信着,即使是一个时辰前,她还不肯相信他会这般对她,不过一个月不见,他便已另觅新欢,是了,现在站在他旁边的已经是另一个人了。
似是发现了她的目光,那人直接用身体挡住了李莫愁的视线,李莫愁的愤怒与嫉恨突袭而至,他在担心他身后的那人,甚至连自己看一眼都不肯,那么小心对待,倾心维护,就似对待一盏琉璃灯,让她从内而外的愤怒,她知道,那是嫉妒,当初,他也是那么的倾心带她,可现在,他却站在她的对立面,护着另一个女人,为什么?凭什么?
李莫愁想到这,一言不发的拔剑相向,那人也不出意外的迎战,心里很痛,剑却砍得更狠了。
本来都要胜了,却被个和尚挡了路,一个老秃驴,仗着武功欺负自己一个小辈,说什么”空即是色,□□“,”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刀没砍在他身上他当然不疼,李莫愁又怨又恨,现实里却只能偃旗息鼓,甚至被迫约定十年之约。
不要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十年,十年而已,她还年轻,等得起,等到功成之日,必雪今日之耻……
想到这,李莫愁握紧了手,紧紧拽住了被子,”刺啦“一声被面扯破她才从回忆里醒过神来,这里是……?
今夜月色不错,印着窗外的月光,又是练武之人,李莫愁没点蜡烛也能把四周看的差不多,一张四方桌,一个衣柜,一个梳妆台,加上自己坐着的这张床,标准的客栈房间配置,这里是客栈?
是了,自己是被救了,是那个好管闲事的……道士?想到白天醒来时遇到的事,李莫愁心情有些复杂,那人已经不是第一次帮他了,这世上还有这般多管闲事的人?
不,想到陆展元,忆起自己一路上遇到的各色男人,李莫愁又坚定了心里的想法,不论方式如何,估计又是一个见色起意的臭男人,说的那般冠冕堂皇,如果不是自己这张脸。李莫愁抬起手抚了抚自己的脸,手感丝滑细腻,如果不是这张脸,男人会这么好心救她这么个不相干的人?笑话!
果然,师父说的对,男人都好色,即使是出家人也不例外,都该死。
气得大喘气,李莫愁立马感到心口有丝丝镇痛袭来,轻缓了口气才镇住这股痛意。
自己旧伤未愈,看来近期是没法杀了那个道士了,且先让那个登徒子逍遥几天,想到这,李莫愁缓了口气,心平气和的躺了回去,养伤要紧。
第二天。
“什么意思?什么叫早就走了”李莫愁只觉得心口更疼了,这回是气的。
“哎哟,哎哟,姑娘饶命,饶命哪,小老儿就是个拿钱看病的,可没做什么呀。”陈大夫边喊饶边护住被对方紧抓着的手臂,感觉自己骨头都要断了,自己是来治病的,怎的还没说两句病人就揪着他不放,跟要和他拼命似的,他是来救命的啊,又不是来杀她的,这位姑娘年纪轻轻怎就这般蛮不讲理,这叫什么事啊,早知道不来了。
“哎呦喂,姑娘息怒,息怒,有话好好说,怎的了这是?”闻声而来的掌管看到这一幕赶紧进来劝和,大夫是他请的,虽然有些酗酒的毛病,可医术口碑在附近确实不错,应该没什么问题啊,且都是街坊邻居的,要真让人出了事,可不是闹着玩的,想到这,赶紧继续道:“陈大夫是我让人请来的,有什么不周到的姑娘只管说,一定认真改错,给你赔礼道歉……”
“那天带我来客栈的那些臭道士呢?”不等掌柜多说什么,李莫愁直奔主题,想到自己刚准备养好伤再找人算账,对方却早就丢下她走了,岂有此理,抓着大夫的手越发重了。
“啊啊啊……疼疼疼!”看到陈大夫满脸大汗的样子,掌管赶紧求情道:“那些道长已于昨晚离开了”,看了眼对方的脸色,继续道:“道长离开前曾细心吩咐小的为您请大夫治伤,还配了服方子,而这位陈大夫就是小的请来为您治伤的,并无什么恶意,请姑娘高抬贵手饶了他吧。”
“哼……”坚持了一会,李莫愁看出对面两人说的都是实话,这才一把放下陈大夫的胳膊,不理对方的一阵阵哀嚎,接着问掌管那些人的动静,“什么时候走的?”
掌管也不敢隐瞒,且道长们助人为乐自认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就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对方:“道长们是昨晚戌时左右走的,听动静似是同门遇到什么事才早早离开,本来都预定了明天一天的房钱的,因姑娘有伤在身,道长便建议小的把余下的钱给姑娘你请个大夫,并多加了些银两作为姑娘今后半个月住房的钱……”
“你可知他们是哪个门派的?”李莫愁打断了掌管的絮叨,接着问自己想知道的。
“道长没提,小的只隐约听到其他人和道长们谈话时说到了终南山什么的,又是道人装扮,因此,小的胆敢猜测应是终南山全真教弟子”掌管表示自己只是猜测,猜错了也不能怪他,他一小老百姓可不大懂江湖。
李莫愁继续问了几句,也抓着陈大夫说了几句,发现没什么新的发现后就让他们两都下去了。
“全真教!”咬着这三个字,李莫愁回想起师父曾说的全真教祖师爷王重阳对师祖林朝英的负心薄幸,对那位轻薄于他的全真道士更恨了。
“全天下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