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缓呼吸,尽可能的平复好自己的心情,看着老管家道:“你觉得,永辉这次的表现如何?”
老管家跟在赵太师身边几十年了,自然知道他这话的意思,仔细想了想后,微微点头。
“孙少爷以前的确是纨绔了点,但这次回来后,不但没有再学以前那样浑浑噩噩的过日子了,这次的事情,看似很简单的处理了,却也是让人心服口服,尤其是那些乡绅,也不会败坏了太师府的名誉,算是可圈可点吧。”
赵太师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赞同老管家的说法。
若真要说赵永辉能处理的很完美,那他才真该担心了。
一个人再怎么改变,也不可能一下子脱胎换骨,赵永辉以前就碌碌无为,如今能做到这一点,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若是能再花些时间培养,要肩负起赵家的未来,也不是不可以的。
想到这点,赵太师那颗沧桑的心,总算是有了些许安慰。
“叫人去查查,小姐今天晚上都做了些什么,见了什么人,尤其是她出事的时候,老夫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如此对老夫的孙女!”
即便恨透了赵倩玉的不成器,可被人侮辱上门来了,赵太师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
老管家领了命,又找来府里的大夫给赵太师检查了下,确定赵太师没有大碍后,这才着手去调查晚上的事。
而结果,让他目瞪口呆。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倩玉是故意给杨展下药,结果却没有得手,让人跑人不说,反而把自己给赔进去了?”
赵太师听着老管家的回话,气得一掌拍在床榻上,震得床顶的帷幔都猛地摇晃了下。
他大概能想到赵倩玉是因为杨展才出事的,但他没想到赵倩玉居然蠢到在太师府里给杨展下药!
太师府和郡王府就一墙之隔,杨展除非是死了,才能被她得手!可她居然敢了!
赵太师喉头一热,脸色顿时煞白煞白的。
“太师别动怒啊,大夫说了,您不能动怒啊,否则这伤可就难好了。”老管家被他苍白的脸色吓到了。
刚才大夫给赵太师看过后,可是说了的。
赵太师今天晚上那口血,可不只是气急攻心那么简单,而是常年累月的旧疾。平时没有引发还好,这一诱发,若不能好好将养,日后可是会落下咳疾的。
老管家哪里还敢让赵太师动怒,这会儿连话都说得小心翼翼了。
赵太师虚弱无力的摆摆手,弱声道:“罢了,你给宫里递本折子,就说老夫身体不适,这几天告假在家,不去上朝了。”
老管家有些诧异,转念一想,赵太师的身体的确不适合跑来跑去的,便应了他的话,却写了折子,叫人连夜递到宫里去了。
第二天清早,郡王府的大门缓缓的打开。
一袭白色长袍的杨展小心的扶着一身幽蓝色长裙的左安安走了出来。
守了一晚上的石浩荣立即上前就要那人,却被御史中丞的人抢先了一步。
“左姑娘,我家大人有令,左姑娘在天牢遭遇暗杀,内伤严重不宜移动,便暂且在郡王府养伤无妨,不过,今天姑娘得先跟下官进宫一趟,将事情前因后果向圣上说明,正好,我家大人今日有证据想要在朝堂上跟姑娘对质,姑娘若是不便,可以由展郡王护送。”
闻言,左安安微微点头,脸上有些苍白,却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多谢大人体谅,我这便进宫。”
说着,她抬眸看了眼正一脸怒意的石浩荣,一言不发的转头看向杨展。
“我们走吧。”
杨展什么话都没有说,默默的将她打横抱起,对旁边随行的鬼莫说:“去把马车赶过来。”
知道他们今天肯定是要进宫的,郡王府的人早就准备好了马车,为的就是将昨晚安排的一出戏,继续演下去。
左安安脸色的确不好看,但却不是因为受伤,而是这两天都没有休息好,也没怎么吃东西,昨天晚上更是整宿没睡,安抚好这个,又去照顾那个,脚不沾地的到处跑。
杨展昨天虽然有些不适,但经过一晚上的休息,这会儿起色反而比左安安看起来好精神许多。
抱着左安安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的朝着皇宫而去。
在马车的后面,则跟着长长的队伍。
其中,有郡王府的人,有左家的人,还有御史中丞的人,最后还跟着一脸不爽的石浩荣等人。
倒是司夜等人,此时却没有出现,而是留在了郡王府。
崇政殿里。
祁阳帝气呼呼的瞪着大殿中间跪着的两人。
“朕倒是想听听看,你们要怎么解释,为何原本该在天牢里的人犯,会跑去郡王府!朕派人去带人,你们居然还敢阻挠!杨展,你莫不是以为,朕真的非得靠你来守卫疆土不成?”
杨展面色泰然,半点表情变化都没有的跪在地上,目光始终落在身边的左安安身上,仿佛再也看不见其他人了一般。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时,他却忽然开口了。
“安安为何会在郡王府,我想圣上应该心知肚明。天牢重地居然会出现大量的杀手,里面打斗惨烈,重兵守在天牢门口,却半点也没有发觉里面的情形,到底是这些人都耳朵聋了?还有故意掩耳盗铃,圣上比我更清楚吧。”
如今的杨展,口气虽然不冲,可却连基本的自谦称呼都没有用,一口一个我的。
更是直言不讳的指明祁阳帝因为私心,明知道左安安在天牢里被人暗杀,也不肯让人进去救人。
这每个词都没有责备的意思,可连在一起,那就是赤果果的指责啊!
不少人倒吸了口凉气,微低着头屏住呼吸,不敢让人注意到自己,以免惹祸上身。
祁阳帝顿时赤红了脸!怒气冲冲的咆哮道:“大胆杨展!是谁给你资格在这里指责朕做事的?你擅闯天牢,伤及守的事,朕还没有跟你算账,你居然还敢指责起朕来了!来人啊!”
“圣上息怒!”大殿里瞬间跪倒一片。
这时,御史中丞突然直起身子,拱起双手沉声道:“启禀圣上,展郡王方才所言,也并非没有事实,守卫天牢的那些将士们,的确又听到里面的打斗声,却没有出手营救,展郡王情急之下,擅闯天牢也是无可厚非。毕竟,左小姐如今只是疑犯,却不是犯人。”
说着,他目光微凛,不动声色的看了眼高位置上的祁阳帝。
见祁阳帝的脸色微微发白,更相信杨展方才那番话了。
“圣上即便生气,不妨先听臣说完再生气也不迟!”御史中丞并没有打算让祁阳帝现在就发表意见。
人人都知道,御史中丞是个古板而铁面无私的人,而且他手里还握着先帝御赐的尚方宝剑,下可斩奸臣,上可打昏君,即便是祁阳帝,也不敢驳了他得意。
要不是这些年御史中丞渐渐的不怎么管朝事,就连上朝都很少来,祁阳帝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方杨展。
宫宴的时候,祁阳帝并没有邀请御史中丞,为的就是避免这种时候。
但后来御史中丞不知怎的,自己跑进宫去了,正好撞上宫宴,祁阳帝也不能不让他参加,已经定好的计划,也没有办法取消,这才有了后来杨清请御史中丞出面的结果。
祁阳帝也是有苦难言!
这会儿更是连话都不能多说,气得直接甩了甩衣袖。
御史中丞一看,站起身走到左安安面前。
“既然圣上没有意见,那么,圣上不妨等臣先调查完宫宴那天的真相后,再来追究责任吧。”
话落,他转身低头面对着跪着的两人。
看着左安安略显苍白的脸,他不由得放柔了语气。
“左小姐,本官问你,宫宴那天,你等进了仪琪殿后,可还有什么人进出?是否再次清点过上贡的贡品?”
左安安微抬起头,浅笑着点点头。
“我有清点过,当时所有的东西都是完好的,所以我才没有在进御花园的时候再一次检查。而且,仪琪殿里进出的都是宫里的人,还有几名宫女,我都是第一次见,自然陌生得很,也不知道那些人都是什么人。”
御史中丞点点头,又问:“那如果现在让你见见他们,你还能认得出来吗?”
左安安秀眉微蹙,仔细的回想了下,有些迟疑的说:“能认出几个,但,不能认全。侍卫人很多,而且多是在殿外守着,我并没有太注意,只有进去添茶的几个宫女,我还有些印象。”
“好!那就请左小姐先认一认。”御史中丞也不为难她,转身就叫人去将仪琪殿里的宫女都唤进来。
那小太监犹豫的看向祁阳帝,后者郁闷的哼了声,没有说什么,小太监连忙转身出去找人了。
在等人的过程中,御史中丞也没有闲着。
他对着祁阳帝,将自己调查到的东西缓缓的道来。
“当初左小姐说的那些一点,臣事后也多番证实过了。首先,东西在进仪琪殿之前,肯定是完好无损的,这点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