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这就是东方典型的经验主义文化,重结果,欠机理,它不同于西方的那种现代科学体系,有时就是非常直接、非常好用,还显得十分神秘,若有心情,还可以去装神弄鬼哄弄人玩儿。
谭祖铭站起身来,侃侃而道:“孙儿看这汉子拳脚功夫,虽然没有受过名家真传,但在那些猎户野民当中应该也算不错,他出拳还比较迅速,也有些力量,但这应该是得益于他本身的身体强壮,因为在我看来,他出拳可以说是杂乱无比,毫无章法可言。”
易云谷主听了微微点头,说道:“这话有些道理,我看这人拳法当中,既有洪拳的影子,有混杂了一些形意拳的拳法,而更多的则没有什么招式,而是随意挥拳,显然这些都是在平日的狩猎打斗中自己摸索出来的野路子。”
我听了易云谷主的话心里一动,按说这易云谷主可是武学的大行家,他的评论不可能不中肯,但我心里弄不明的一点就是那汉子的步法肯定是得到过名家真传,所以没有理由他的拳法如此没有章法,难道他刻意隐瞒了什么?
“爷爷您老人家对世间各派武功了如指掌,一眼就看出这猎户武功问题的所在。孙儿虽然看出他的拳法杂乱难看,却说不出这拳法来路,多谢爷爷指导孙儿。”谭祖铭满脸心悦诚服地一个马屁过后,接着说道:“但孙儿认为这汉子最大的问题是在于他的步法上。”
我吃了一惊,暗道:这汉子的步法虽略有瑕疵,但我相信这绝对是一套顶级的步法,恐怕绝大多数的武术世家当中也拿不出一套可与之比肩的步法来,难道易云谷谭家还有更高明的东西?
易云谷主不动声色,说道:“说说你的看法。”
谭祖铭环视了一下众人,见大家都目视着他等他说话,颇为自得地说道:“我看这人的步子倒不似他的拳法那样杂乱无比,他似乎是按照一定的步法在行走落足,但他这种章法还不如没有章法。”
谭祖铭一语惊人,大家纷纷说道:“请公子为我等解惑。”
谭祖铭微微一笑,说道:“我看这人所用的这套步法,一共有三十六步,每步都有固定的落点,每次他走完一整套步法之后,就会再从头开始。”
“公子高见!”
“公子观察入微,我等不及多矣!”
“公子为何说有章法不如无章法,老朽糊涂,还请公子为我等剖而析之!”
等众人马屁过后,谭祖铭又说道:“就算是一个白痴也应该知道,练武之人与人对决之时,讲究的就是一个随机应变,而不应该将自己的步子束缚于那些固定的步法套路当中,这和自缚双手没有什么区别。”
这下子没有人张口拍马屁了,因为刚才那个拍马屁的“老朽”已经被谭祖铭说成了白痴不如。大家只好闭紧嘴巴默默地做倾听状,免得再被这少爷的毒舌误伤。
谭祖铭略有失望,不知为何这些人忽然都不捧脚了,只得继续说道:“你们都没有去过外界,所以见识少些也情有可原,我在京城求学之时,曾观摩西洋传来了拳击运动,颇有感悟,其拳术鄙陋不说也罢,但其步法却是简捷快速,或前或后,或左或右,当真是灵活异常,这让我大受启发,正所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所以我就抛弃了我们传统武术当中的那些步法套路,把拳击步法和中华拳术结合为一体,果然收到了不错效果。”
他说完,见易云谷主也露出想睹之为快的神情,当下就在大厅为大家演示起来。
我不懂武术,见他脚下蹦来跳去,同时双手不断地结合步着法出拳,也觉得不错,最起码攻击和防守的频率提高了不少。先前我已经知道谭祖铭的功夫不错,他家学渊源,甚至比小春还要强上一头,此时看来,我还是低估了他。
这也不奇怪,外界因为热兵器在百多年前迅猛发展,使得个人的武功不再像过去那么重要,练武不能在形成风气,许多的武功绝迹也渐渐失去了传承,尤其许多套路武功,基本上沦为表演和强身健体的体操。而易云谷则不一样,他与外界基本隔绝,虽然有几只三八大盖步炝,但仍以冷兵器为主,在冷兵器为王的时代,个人的武功高低自然非常重要。
易云谷主微微点头,众人更是马屁如潮。以至于有些人连什么“吐故纳新”、“海纳百川”、“开一派先河”等词都飙了出来。
谭祖铭此时神采飞扬,瞟了我一眼,背着手对那个猎户说道:“你的功夫和我开创的新拳相比如何?”
这种中西结合的拳法实际上就和现在擂台赛中的竞技散手项目差不太多,摒弃了传统武术的步法,多用拳击运动中的滑步、垫步、刺步、闪步,以实现身体快速运动,并没有多少新意,但易云谷内的人闭塞已久,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外界还有散手这种玩法,易云谷主年轻时参加过抗日战争,也许知道一些拳击步法,但他不会采用,也不会揭自己孙子的短。
现在谭祖铭竟然自称这是他开创的“新拳”,有意把自己说成一种拳法的“开山鼻祖”,真是有些给自己脸上贴金了。这脸皮倒和我们某个邻居做法差不多,称作政治家、思想家、军事家、艺术家、音乐天才、电脑天才、建筑天才等1200多个尚属人类的称号也就罢了,竟然还有“人类的太阳”、“地球的守护神”、“众神之神”等诸多神仙
的头衔,这就有些不知所谓了,那么牛掰最后不还是挂了。
那猎户见谭祖铭生气了,畏畏缩缩地说道:“不是就不是吗,生那么大气干啥,我也是好心才告诉你。”
“你敢不敢和本少爷比试一场?”谭祖铭盯着猎户道。
那猎户嘴唇蠕动了半晌,却没有回应谭祖铭的话,而是转身对前门侯谭松潭说道:“大人,我刚才表演的报酬还没给我的呢,我们猎户间的行规可都是现场结算的,税后十贯,可是你刚才应允我的,可不能说了不算。”
谭松潭皱了阴着一张脸,没好气地一招手,仆从就将刚才那十贯铜钱端了上来,交给那个汉子。
易云谷与外界隔绝,到现在货币还是使用铜钱,连纸币也没有,估计他们也没有能力制造钞票用纸,更别说在外界已经十分普及的电子支付了。这十贯铜钱可是不小的一堆,那个汉子先前显然没有料到此行有如此收获,也没有准备钱袋,这么多钱一时没地方存放,只是手忙脚乱地拢在怀里傻傻地笑。
“你能不能先把钱放地上,还怕有人抢,这里没人稀罕你这点钱。”谭祖铭冷冷地说。
那猎户犹豫了一下,看看四下的人,大概还是不放心,还是选择了自己抱着。
“你刚才听没听到我的话,可有勇气与我一战?”
“给报酬吗?”
“再给你十贯。”
“不干,”那猎户摇摇头。
“为什么?你不敢?”
“白痴才这样做生意,一个人表演给了十贯,两个人对打还给十贯,你当我傻啊?”
谭祖铭面色不愉,不耐烦地说道:“给你二十贯,干不干?”
“二十贯钱让你打一顿,太吃亏了。”那猎户将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我们是对打,你也可以打我的。”谭祖铭简直要被这家伙磨叽疯了,大声嚷道。
“嘿嘿,你当我不知道,你打我是白打,大家看了都开心,我打你那是犯上,到时候不光钱没有,说不定还会受到惩罚,我老娘常说,这种风险太大,收益太小买卖*一次都做不得。”
“你老娘,你老娘,什么都听你老娘的,你能不能有点男人气概,我给你一百贯,让我揍一顿,行还是不行?”
“你老娘!”猎户面色不愉,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还骂人呢?”
“你说什么?”
“没,没……我夸你呢!”猎户急忙道。
“到底打不打?”谭祖铭问。
“君子一言!”那猎户立即回答。
“快马一鞭!”
“好,但你得保证揍我时不能用武の器,我知道有好多公子哥
都喜欢动家伙的。”
谭祖铭恼羞成怒,揪着猎户的衣襟吼道:“谁说我要动家伙了,我都让你气糊涂了,我也没想单方面的揍你,我是和你对打,我可以打你,你也可以打我,我们切磋武艺懂不懂你这个白痴!”
“好!好!就听你的。”猎户摇摇头,小声叽咕道:“有钱人真是什么怪癖都有,看在一百贯钱的份上让他打一顿,他还不乐意了,非要我打回去,是我傻还是……那个谁傻?”
他把一堆铜钱放到地上,左右看了看,忽然对我说道:“这位小哥,麻烦你帮我看着钱,可不敢让人偷了去。”
“大厅里这么多人,你为什么偏偏让我给你看钱?”我笑着问。
“这……”那猎户愣了愣,不好意思地憨笑了一下,说道:“其实我看出来别人都是这位少爷一伙的,他们身上都有官气,而你没有,我相信你。”
“哦,原来是这样,你放心,若少了一文唯我是问。”
“那就多谢了。”他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大概有十几文,一把按在我手里,说道:“这是你的报酬。”
“那就多谢了。”
我正要把钱放到案几上,准备等会儿赏给伺候我的舞女,忽然觉得掌心似乎多了一点东西,悄悄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纸团,我不动声色地将手放在桌面下面,手指一拈将纸团打开,发现上面写着“小心刺客”四个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