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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蝴蝶效应

    出了紫禁城,刘承祐没有第一时间回府,而是顺道先去了翰林院述职。

    经日食一事,翰林院大学士王家屏哪还不知此前刘承祐是借着婚事的名义出去躲风头了,心中更厌恶此子心术不端、在圣上面前行谄媚之道,故而见其归来后,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直接给了他数十份史册篡修。

    王家屏目的,是想将刘承祐困于翰林院内老老实实做无意义的编修工作,省得他又出去惹是生非。

    而刘承祐刚从漩涡中脱身而出,也乐得先踏踏实实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好避一避即将到来的朝争,故而对王家屏的刻意刁难,心下也不会有什么怨言。

    是日,刘承祐在翰林院内忙到酉时入夜方归。回了左都督府后,先是领着邢慈静正式去见过刘守有,随后一同用膳,至戊时方回倾云院。

    如今倾云院中,除去一应管事嬷嬷和跑腿的丫嬛外,内院有“琴棋书画”四个丫头,司琴和钰棋住正房侧室,平日负责伺候邢慈静,知书和染画住西厢房侧室,随如烟听用。至于细雨,则早在归京途中,路过南京时便回了烟雨楼中去主持日常事务。

    此外,东厢房内住的是徐渭,而外院则住着“黑无常”华遥和“白无常”柏青二人及其他护院卫士。

    当夜,倾云院西厢房内,刘承祐寻上了如烟,朝其说道:“按约定,我本应纳你为如妻,可现在不是时候......这件事,还需先放一放。”

    眼下刘承祐刚刚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内阁和六部上,实在是不愿再举办婚事,惹人注意。

    如烟也知现在是非常时期,自然不会有意见,只是说道:“烟儿知公子顾虑,也无意让公子为难,此事自当听从公子的吩咐。”

    “只是,若公子他日有公事需外派出京,还请带上烟儿一并出去......那黑白无常毕竟是骆思恭的人,有些事情却不便让他们知道,公子身边,总得留个能用的人。”

    邢慈静嫁入刘家,倾云院内便算是有了主母,如此,如烟的危机感立时便上来了。故而一心只盼着刘承祐哪日又能被朝廷外派出去,这样她便可天天陪在其身旁,打的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的主意。

    只见刘承祐闻言摇头苦笑道:“我倒是真想继续到外头先去避一避,可依眼下的情势来看,无论是圣上还是王家屏,只怕都不会再轻易放我出京了。”

    “事在人为,总能寻着机会的。”如烟见此,一语双关地笑着宽慰了一句。

    ~~~~~~~~~

    或许如烟真是刘承祐的福星,八月初旬,正当申时行斡旋于皇帝和内阁之间,日日为立储之事心烦之际,大明西北边陲一件兵事,却引来了朝堂上下所有人的关注,而刘承祐离京立功的机会,也随着此事而来......

    且说这一日傍晚,刘承祐刚从翰林院中归来,立马便被其父刘守有给唤进了内府凌云堂内商谈要事。

    凌云堂正堂处,父子二人相对而座。

    只见刘守有朝刘承祐说到:“祐儿,为父知你日日都在盼着出京为朝廷建业。”

    “眼下西北边陲生出了一件兵事,锦衣卫先一步收到了消息,内阁和圣上那头暂时还不知道,你若有把握借此事立功,我现在却可先说于你听。”

    “西北边陲的兵事?”

    刘承祐闻言微微一愣,诧异道:“自隆庆五年,西北边境‘三镇贡市’之策立定以来,便一直安稳了近二十年,在这样的政策环境下,那边又能生出什么大的兵事来?”

    “世上诸事哪有一成不变的。”却见刘守有摆了摆手,不以为然道:“眼下西北边陲不但起了战事,还折了我大明一位副总兵!”

    听得此言,刘承祐立时便知道了事态的严重性,毕竟大明边境的副总兵已经相当于半个封疆大吏了,若真被外族斩杀,那就是彻彻底底打了大明皇帝的脸,一个处理不好,立时就会引起大明对西北鞑靼部的全面开战。

    只见其正色说道:“此事非同小可,孩儿如今官位太低,只怕未必能有机会能插手进去......父亲不妨先说说具体事宜。”

    刘守有闻言点了点头,随后,便将事情始末向刘承祐详细说了一遍。

    原来,八月初,大明西北鞑靼火落赤部虏骑四千余众围攻洮州古尔占堡,攻陷当地村镇、四散抢掠、屠戮百姓,洮岷副总兵李联芳击退火落赤部后,分兵截击,却不幸陷伏阵亡,被乱刀砍死于战地,尸骨难寻......现陕西布政使已将此事以八百里快骑报于京师,可到底还是慢了锦衣卫一步,让刘守有先知道了这件事。

    却见刘承祐听完之后,兀自愣怔了半晌......这不就是“河洮之变”吗?

    “怎么会?这件事应该发生于万历十八年,眼下不过万历十四年八月,怎会提前这么长时间?!”

    “祐儿,祐儿!”

    见刘承祐半晌不语,刘守有出声唤道:“如何?我看这次西北是非起战端不可了,你究竟有无把握从此事中分得一份战功?”

    刘承祐闻声收回思绪,想了想后,点头凝声应道:“有!”

    说着,也不待向刘守有解释,径直继续道:“父亲,你即刻入宫面圣,赶在陕西布政使之前将此事报于圣上知晓,至于孩儿这边,我自有主意。”

    刘承祐不知道“河洮之变”为什么会提前四年发生,他只知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建功立业的机会,后世史料中早已将解决方法一一注明,他只需因事制宜,在大方向不变的前提下适当作调整即刻。

    ......

    翌日凌晨,时不过寅时,天还未亮,刘承祐便已早早起床洗漱准备出门了......今日他要赶在内阁当值时辰到来之前,先厚着脸去拜见申时行,只因若想被朱翊钧外派去西北处理“河洮之变”,就必须请动申时行在朝堂上为他说话。

    此外,慈宁宫郑贵妃那边,也要请司礼监设法联系,让这位贵人帮着在皇帝身边吹吹枕头风。

    外派、建功,借着“河洮之变”即可躲出京城,又可为朝廷建功立业,安定西北边境,此事一举两得,刘承祐比任何人都急需这份差事,所以哪怕他现在只是翰林院一名小小的七品编修,也要去争上一争。

    同床的邢慈静见此,披上外衣,来到身后帮其整了整衣裳,也不问是何事,只说道:“昨夜你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我便知你必有心事,而能让夫君如此挂心的,定然不会是小事......是不是,又要出京了?”

    刘承祐闻言微微一笑,拉过她的手轻声说道:“原来你也一夜未眠,昨晚却是吵着你了。”

    说着,点了点头,继续道:“西北那边出了乱子,如无意外的话,本月我便会出京。”

    邢慈静见此,犹豫了片刻后,道:“若是可以的话,这次就带上烟儿吧,她的心思我看的出来。此外边境凶险,夫君的身边也少不得亲近的人护卫。”

    “便听你的。”刘承祐淡淡一笑,伸手揉了揉邢慈静的脸颊:“天还尚早,你早些回去休息吧,今日我估计会晚点回来。”

    言罢,不再多言,抖了抖外衣后便直接出了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