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处光阴易过,国子监书学馆的事闹了一通后,刘承祐算是有了正当的休假理由,往后每日只在府中倾云院里待着,读书练字,日子过得安逸。
而李如松则因为当众殴打教学掌教的行为太过恶劣,影响极坏,被逐出了国子监学府。
时已是十二月中旬,万历十三年年末,大雪纷纷扬扬落下,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
这一日,闲来无事的刘承祐来到倾云院西厢房,打算找如烟问问烟雨楼重夺江北地盘一事......
“吱呀~”
房门骤然打开,刘承祐不请而入,却直将正在房内入神翻阅一叠文稿的如烟吓了一跳,只见其急忙将手中文稿遮好,紧跟着起身朝刘承祐施礼:“公子。”
刘承祐见状微楞,随即哑然失笑道:“这却奇了,平常你最不爱的就是读书写字,怎么这些日子却突然变得嗜书如命起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案前,伸手将如烟藏着的文稿翻出:“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能将你如烟都迷住了。”
“公子!”如烟见状大惊,有心想要伸手去夺却又不敢,一时只得急红了脸。
而刘承祐此时却已然变了脸色,只因他看到文稿首页首行写着“第九回:西门庆偷娶潘金莲,武都头误打李皂隶”后,便已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了!
“《金瓶梅》?!”
只见其诧异道了一句,紧跟着朝如烟急声问道:“这文稿你从哪弄来的?”
如烟见了刘承祐的神态,却只以为他误会自己便如那潘金莲一般喜欢红杏出墙,一时急红了眼,连连娇声讨饶道:“公子,烟儿知错了,以后再不看这等淫秽之书,公子便饶过烟儿这一次吧!”
刘承祐微微错愕,知如烟是想岔了,于是缓了缓神色,凝声道:“没有怪你的意思,此书对我有大用,我只问你是从何处弄来的,写这文稿的人,现在何处?”
如烟见此方松了口气,应声回道:“是大公子院门中的清客班石所著,前些日在府上慢慢传开,如烟凑巧看见,便去借了全稿来看。”
“世人传闻果然不虚,这晚明四大奇书之一《金瓶梅》却真是出自我兄长刘承禧的府上。”
刘承祐闻言心下微喜,随即朝如烟吩咐道:“你马上去趟乘风院,将那班石唤来,我有话要问他。”
“是。”如烟应诺一声,随后自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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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云院正堂,刘承祐座于主位之上,略带些好奇地看着堂下唯唯诺诺恭立着的儒巾长衫男子。
班石此刻心下已知这位刘府二公子唤自己是何事,一时心中忐忑,毕竟自己写的这东西可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刘府眷养清客数百,他倒是真“清闲”,闲极无事下竟写起了奇淫秽书来,还被抓了个现行......
稍顷,只见刘承祐开口问道:“班石,我问你,你撰写的这《金瓶梅》,全书预计共有多少回?”
班石一时却听岔了,闻言急忙跪地叩首求饶道:“二公子饶命,小的知错,往后定安分当差,万不敢继续写下去了!”
刘承祐笑了笑,道:“呵呵,不写怕是不行,你先不必惊慌,如实回话。”
“这......”
班石闻言心中惶恐,伏地诺诺回道:“不敢欺瞒公子,《金瓶梅》全书预计约有一百回。”
“一百回?”
刘承祐点了点头,思忖片刻后,径直说道:“眼下你已著至第九回,余下九十一回,我给你半年的时间。”
“兄长那边我自会着人去打招呼,今日起,你就留在倾云院续写《金瓶梅》。至少两日更新一回,写完即刻奉上,半年之后,我要见到《金瓶梅》全本。”
“若能做到,自有重赏;做不到,人头落地。听明白了?”
“啊?!这......”
班石听得此言,一时惊骇欲绝,他所著《金瓶梅》每回至少万字。若按着刘承祐的要求,那么往后每天就必须写满五千字,且当中书的质量还不能降低,包括书中的诗词歌赋等等。
刘承祐见状淡淡一笑,随即冷声道:“若自觉得做不到,即死!”
“做的到,做的到!”
班石闻言急忙叩首回道:“回公子话,小的能写。只是还望公子体谅,能给小的派上两名熟知野史且精通诗律的清客相助。”
刘承祐见此满意地点了点头,笑道:“给你人手,此外平常你还可与我院中的徐渭多多交流,他最喜离经叛道之文,应该有助于你著书。”
班石自然听过徐渭徐文长的才名,闻言心下松了口气,应声道:“若能得徐先生相助,那便再无问题了。”
......
刘承祐逼迫班石速写《金瓶梅》,当中最高兴的便属如烟了,只因以前这班石随性而写,常常十天半月也不见他更新一回,惹得府中诸人时时心痒难耐。
这下可好,班石被请进了倾云院老老实实按时更书,如烟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日日迷于书中所写荒诞之事,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且说这一日,如烟正陪着刘承祐在倾云院书房中赏阅班石新作,却见奉命在百花山办差的叶鹰回得院来,朝刘承祐报道:“公子,百花山别院现已装饰完毕,请公子择日去山中验查。”
“不必了,你办事我放心。”
只见刘承祐摆了摆手,紧跟着取过班石所著的《金瓶梅》前十三回递了过去,吩咐道:“将此文稿装订成册,置于别院显眼位置。”
“此外,那十名女史和一应金银古玩等物也可尽早搬过去,至多五六日后,我便会邀请郑贵妃之父郑承宪过去。”
此时,只听一旁的如烟开口说道:“公子,郑承宪其人亦喜结交山人术士,追寻那虚无缥缈的长生之道。我烟雨楼中也有精通这等江湖骗术的异人,公子可安排他们同去别院,投其所好。”
“甚好。”
刘承祐点了点头,朝叶鹰说道:“便安如烟所说,去办吧。”
“是。”
叶鹰应诺一声,随即犹豫了片刻,抱拳问道:“公子,山中别院虽已落成,却还未定下名号,小的请公子赐名。”
刘承祐闻言,想起这座百花山别院的用处,淡淡一笑,道:“长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