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承祐回府之后,当夜便主动和刘守有说了拜师申时行的事,毕竟这也算是吃里扒外,这样的事情与其从别人口中传到刘守有耳里,还不如他自己先坦白的好。
“嘭~”
伴着一声刺耳的瓷器碎裂声响,内府凌云堂正堂处,传来刘守有的怒骂声:“你,你这不孝的东西,这是要气死老子啊?!”
“你与海瑞、戚继光等人交好,这没问题,左右此二人一个是闲职,一个已经致仕,没人会在意。”
“可那申时行是什么人?啊!”
只见刘守有指着刘承祐的鼻子怒斥道:“你小子知不知道,以申时行为首的那帮老家伙,每天做梦都在想着该怎么整倒咱们刘家!”
“你倒好,巴巴地跑去申府拜师,你这么干,让老子在张公公面前怎么交代?!”
“真以为你老子掌了一个锦衣卫,就能在京城只手遮天了?需知锦衣卫,也是要听东厂的!”
刘承祐不温不火地听着自家老爹骂了一阵,待其将胸中怒气发泄的差不多后,方施礼说道:“父亲大人息怒。”
“孩儿这么做,自有一定的道理。”
“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子,你能有什么道理?”刘守有冷笑着回了一句。
刘承祐淡淡一笑,问道:“父亲在圣上身边伺候了这么多年,孩儿想问父亲一句,当今圣上,最忌讳的是何事?”
“还能有什么事!”刘守有没好气地回道:“圣上被张居正和冯保二人联手管了十多年,如今一朝亲政,自然是最恨有人去分他手中之权罢了!”
刘承祐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既如此,孩儿再问一句,张公公这些年干的最多的事,又是什么?”
听得刘承祐此问,刘守有渐渐冷静了下来,沉默片刻后,凝声道:“僭越!”
“不错,正是僭越!”
只见刘承祐冷然说道:“张鲸仗着有圣上恩宠,这些年纵容亲信招权纳贿,耽于声色,僭越之事干的还少吗?”
“父亲若是真以为申阁老他们拿张鲸没法子,就大错特错了!”
“内阁的几位辅臣能有几个是简单的角色?他们之所以至今还未出手,只是还未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罢了。”
“待时机一到,张鲸这些年做的僭越之事,便会一股脑儿的全摆到龙案上,孩儿试问父亲,届时,咱们刘家该如何自处?”
“到时候,即便那张鲸的能耐再大,侥幸能躲过圣怒,可必然也会推一个替罪羊出来给圣上、给诸位阁臣一个交代,孩儿敢问父亲,届时这最合适的替罪羊......是否会姓刘?!”
听着自家幼子这一连串的发问,刘守有一时不经后背直冒冷汗。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些年他陷在每日愈盛的权势当中,却完全忽略了这份权势下暗藏的滔天祸机......
只见其沉默了半晌后,凝声道:“即便你说的都没错,可那也是以后的事。”
“祐儿,你不在朝堂,不知道张公公如今圣眷有多浓,就连执掌司礼监的掌印大太监张诚也斗不过他,更何况是你父亲我?”
“若是得罪了张鲸,只怕不用等到将来了,不出两三个月,我们刘家就会有祸事临门!”
却见刘承祐闻言笑道:“若父亲只是担心在张鲸面前左右为难,无法交代,则大可不必。”
“十日之内,孩儿会给父亲送上一份申阁老这些年所做的不轨之事......当然,至多也就是些无关痛痒的小错处。”
“届时父亲可将这些东西送到张鲸面前去,只说孩儿名为拜师,实为暗探,私底下还是向着张公公的。请他老人家暂且耐心等候个一二年,两年之内,孩儿必会呈上重要证物,足够助张公公一举将申阁老扳倒!”
听得此言,只见刘守有冷笑道:“呵,你小子是想用托字诀左右逢源?若是一二年后,你拿不出证物,又当如何?”
刘承祐微微一笑,道:“申阁老处事谨慎,为人圆滑。所以莫说一二年,便是十年,孩儿也是拿不出来的。”
“你!”刘守有闻言神色一紧,刚欲再开口呵斥......
却见刘承祐笑着打断道:“父亲放心,只要能争取到一两年的时间,到那时,无论是申阁老还是张鲸,只怕就都已经动不了咱们刘家了!”
刘守有微微一愣,随即想起倾云院中的那十名貌美女史和那满屋子的珍品古玩,沉声问道:“祐儿,你还是在想着攀郑贵妃的线?”
“此女究竟有何不凡,为何你如此看好她?!”
“当中原由,孩儿眼下就算说了只怕父亲也未必会信......”
只见刘承祐回了一句后,略做思忖,仔细回想着万历十四、十五年这两年发生过的事,随即笑道:“半年。半年之后,父亲当能见识到这位郑贵妃的不凡之处!”
“如若孩儿说的不准,届时父亲大可领着孩儿去张鲸面前负荆请罪。”
刘守有闻言沉默了半响,随后颔首说道:“若只是半年时间,张公公那边,为父应还能应付过去......”
“既如此,我便暂且等上半年,且看祐儿你说的究竟准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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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服了刘守有,回到倾云院,刘承祐便即刻找来了叶鹰,朝其吩咐道:“叶鹰,明日起,你不必留在府上,有件事,我要你帮着我去做好。”
“公子但请吩咐。”叶鹰凝声回道。
刘承祐:“明日,你带上千两黄金去城外百花山购置一处房舍。”
“所购房舍,其一要隐秘,其二需外雅内奢,其三,从你之前锦衣卫的兄弟中挑选几名信得过的人严加看护,不许闲人靠近。”
“此三项,我先给你两千金去置办,若有不够之处,他日可找如烟去要。”
叶鹰听完,略做思忖后,道:“购置房舍不难,护卫人选也不难,小的虽已不在锦衣卫中任职,可毕竟还是刘府的家将,也有不少嘴严的兄弟能够调用。“
“只是若需重新装饰,达到公子的要求,则至少需一月的功夫方可。”
刘承祐点了点头,道:“此事无需太急,左右我还要去国子监任职一段时日,年末之年做好即可。”
“是。”叶鹰闻言俯首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