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屋,
灵堂显然有些年头了,
当中供着一具漆黑的木牌,并未署名,
老妇人颤颤巍巍的上前,摸着灵牌,有些悲伤,
“我夫君身犯大罪,死后下了地狱,整日受那烈火酷刑,他们却连碑文都不许立,就算是孤魂野鬼也能欺负他,郎,我可怜的郎啊……”
“娘!”
刘伯钦赶忙将之扶住,
见老妇人似有悲伤过度的征兆,遂朝一旁的女子道:“小妹,你先扶娘去休息,这里有我陪着法师。”
玄奘赶忙合十道:“老人家放心,贫僧会好生念诵真经,祈求我佛搭救,争取让老施主早日脱离地狱苦海!”
“好,好。”
老妇人欣慰一笑,
在女子的搀扶下,走出灵堂。
玄奘盘膝而坐,手掐念珠,开始诵经:“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林凡与刘伯钦十分默契的走出了灵堂,在偏厅坐定,各自闭目养神。
月朗星稀,夜风习习,
唯有灵堂内的诵经声不绝于耳,
林凡的内心并不平静,
一个身犯大罪,死掉很久的人,仍在地狱遭受烈火酷刑,不得超脱,甚至连碑文都不能立,魂魄无主,
老妇人的话不多,却透露出了足够多的信息。
据他所知,这方世界讲究的是死者为大,就算再罪大恶极者,人死如灯灭,其亲人也可为其安葬入墓,
她的夫君到底犯了什么大罪,才会遭受这般酷刑?
又是谁,让她们连碑文也不许立?怕是十殿阎罗,也没有这等权利。
他们又为什么寄希望于玄奘,要知道,此刻的玄奘并非前世如来二弟子,他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和尚,
难不成,就能让那人超脱往生不成?
这一家三口,外加一个死了很久都不能超脱地狱的亡夫,使的一切变得扑朔迷离,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这一家三口都不是普通人,
方才他已暗中借“韵道石”查探过,
那刘伯钦,气息绵长,晦涩如渊,只是展露冰山一角,便如太阳般璀璨夺目,比之先前遇到的太白金星不知恐怖凡几,
很显然,垂垂老矣的老妇人、端庄秀丽的小妹,乃至于那几个奇形怪状的下人,都不是什么凡俗之辈,
“呼啦!”
就在这时,起风了。
他们身处屋内,四面密闭,风从何处来?
林凡疑惑的抬头,
只见刘伯钦已不知何时站起身来,目光灼灼的盯着前方,
“呜呜呜!”
阴风皱起,万鬼哭啸,
一团巨大虚无的阴影浮现,仿若打开了通往未知的大门,地狱之火熊熊燃烧,勾魂使者、牛头马面……
当中隐见一道高大的身影,被锁在万丈冥山之上,
周身锁链缠绕,烈焰熊熊,无时不刻在炙烤,更有数百阴间小鬼,用沾着滚油的铁链,无情的鞭挞着他,
血洒如雨,染红了大地,
这分明就是地狱一角的缩影!
林凡瞳孔骤缩。
刘伯钦死死地盯着这一幕,
“吼!”
无声的咆哮,
恍惚间,身前似显化一尊金仙神将,身着金甲银鳞,战袍飞扬,体表仙光璀璨夺目,让人无法直视。
可任凭他神通无边,也无法阻止,
只能眼睁睁看着,目光猩红如炬,渗出点点血泪。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密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就在这时,
玄奘诵经声骤然变得清晰明亮起来,
就连刘伯钦都无法影响到的那一界,佛音竟毫无阻碍的穿透进去,
梵音阵阵,朵朵金莲绽放虚空,
众小鬼见了,只吓得魂不附体,赶忙扔掉手中长鞭,跪倒在在佛光中,磕头如捣蒜,身形瑟瑟发抖。
被锁在冥山上的男子,似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来,原本弥漫在他身周的血气,在佛光映照下寸寸瓦解,
露出一张俊朗儒雅的面孔,一双眸子清晰透亮,
不等刘伯钦高兴,冥山上的锁链仿佛活了过来一般,骤然收紧,上面长出根根倒刺,深深地插入了男子体内,
男子发出非人的惨叫,身形剧烈的扭曲,仿佛随时都会被撕裂,
佛光虽盛,却无法阻止这一切。
“轰!”
刘伯钦再无法忍受,
宛若苏醒的雄狮,又似挣脱束缚的猛虎,一股滔天气息悍然直冲九霄,
目泛血光,怒视苍天,大吼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听话,就会放过我父亲,你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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