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深吸一口气,坐在榻上深思,手指不安地拨弄着镯子。
想了许久,眉头还是松不下来,觉着这法子不怎么好。
“陛下不是个贪图美色之人,你这法子,怕是没什么用。”
“可陛下是男人,若真见着倾国倾城的,怎么可能不动心?只要陛下人召了这婉贵人,想必她是有法子留住陛下的。”
桦姑姑极力说服着德妃,在她看来这个方法绝对没问题。
德妃一细想,就忍不住摇头否定这个主意,摆手拒绝。
“本宫虽然与陛下接触不多,伺候的次数也不多,可深知,陛下绝不会被美色引诱。”
“如果不仅仅是美色,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呢?”
桦姑姑勾唇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德妃疑惑瞧着桦姑姑:“什么意思?什么特别之处?”
“陛下最是喜些新奇的玩意儿,咱们将那婉贵人叫来,问问她们客什族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到时候让画师,或者谁,传到陛下耳中,不就成了?”
桦姑姑眯着眼出主意。
德妃这么一深思,觉得有几分道理。
没错,陛下不贪图美色,但这好奇心是重的很,喜爱些新奇的玩意儿。
此法,确实可以试一试。
“你这奴婢,脑子还真是灵活。”德妃似笑非笑地夸了桦姑姑一句,“那你去打听一下,这负责后宫新晋妃嫔画像的画师,都有哪些。打听清楚,谁负责延仪宫的。”
“是,婢子明儿就去问问。”
桦姑姑和德妃相视一笑,仿佛已经看见胜利就在明朝。
……
三华苑。
喜鹊从外面回来,刚刚才打听到陛下去哪个宫的消息。
进了院子,到了主屋,就看见常乐就着灯火,正用炭笔画着画,神色专注。
犹豫了几下,还是走进屋中,也没有直奔主题,而是去一旁拿了剪子。
将桌子上的宫灯灯芯剪了下,火苗跳了两下,蹿的更高了。
灯火突然亮了起来,常乐手下也不停,只是抽空道:“谢了。”
“典客客气了,奴婢刚刚从外面回来。”
喜鹊试探着开口,等着常乐的询问。
但常乐好像只是听进了耳朵里,并没有什么表示,喜鹊都怀疑她是不是没听见。
转到她身后,调整她身后侧的宫灯,趁机瞧了眼常乐正在画的内容。
纸张上,笔尖下,又是上次见到的那位清秀男子,似儒似道,眼中似有万千星辰。
见常乐描绘的仔细,喜鹊微微皱眉,一颗心沉了沉,有些心疼陛下。
常典客现在老是在画别的男子,难不成常典客因为陛下选秀之事,移情别恋了?
可这画中的男子,总觉又几分相似,好像是曾经偶然见过一面的柳成言。就是玄灵观的那位道士,八归子。
能想到这么个人,完全是因为知道,常乐之前与这位柳成言柳公子交好。
那确实是位不俗的男子,所以偶然见过一面,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这位柳公子,不是已经战死沙场了吗?
脑子里胡思乱想一阵,喜鹊决定再努努力,又若有所指地开口。
“典客,奴婢刚刚
听到个消息。”
说完,又是试探,再次等着常乐开口询问。
专心画画的常乐笔尖放缓,不经意地挪开,去画柳成言身后的背景。她不想在跑神的情况下将柳成言给画崩了。
斋主就是她的白月光,白月光绝对是不能崩坏的!
喜鹊的这一再试探,常乐也不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无非是想告诉她,司伯言今晚又去哪个宫里了。
司伯言临幸哪位后宫,她非要时刻知道吗?
每晚问一遍,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现在这样,不去找司伯言,无事不用见司伯言,自己忙着自己的事情,挺好的。
望着画纸上的人,瞧着那双如星辰般的眸子,常乐确实莫名的心酸,心底有些难过,突然间很想很想斋主。
她想去城外,去玄灵观,去柳成言的坟前,跟柳成言好好地说说自己的委屈和不满。
可是,她不想对着一座冰冷的坟头,她想和有温度会笑会安慰她的柳成言对话。
如此想着,常乐再也画不下去,将笔放下,把画册往旁边一扒拉,双臂一环,整个人就趴在了桌子上,额头枕在了胳膊上。
喜鹊愣在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想着常乐可能是因为司伯言临幸后宫的事情难过,可是没想到,她刚刚还好好的,无动于衷,突然之间怎么就这么大的反应?
如此念着,喜鹊着急上前,轻声开口。
“典客,是奴婢不好,不该提这件事,您别难过了。”
常乐闭着眼睛,清晰地听见喜鹊的声音,知道她是误会了,可是无法开口解释。
她有预感,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只要一开口,肯定是泪崩,说话都说不清。
到时候,喜鹊的误会就更大了。
成年人的崩溃,有时候就是这么容易。
在除了怀王和柳成言的人前哭,多少还是有些不能接受。
常乐努力缓了缓,在黑暗中眨了眨眼睛,情绪稳定了才坐直了身子。
目光一瞥,就能瞧见斋主的那张脸,尽管她已经二次元化,可还是能看到斋主的影子。
揉着额头,伸手将画册合了起来,眼不见也就没那么难过,没有那么强烈的吐槽。
“典客,您没事罢?”
说着,喜鹊端了一杯茶,放到了常乐面前。
常乐一声不吭地将茶饮尽,情绪在这一瞬间也彻底缓和了下来,开口也显得淡然许多。
“没事,只是想起了故人罢了。”
念起故人?
喜鹊瞟了眼那画册,明白常乐说的是柳成言,心中疑惑。
这要说陛下的事,怎么就想起了故人?
常乐瞄了喜鹊一眼,心下婉转,状似不经意开口:“你刚刚在外面听到了什么?”
“奴婢……”
这回,轮到喜鹊犹豫了。刚刚常乐的反应,确实是将她给吓着了,有些不忍心将刚刚打听到的再说给她听。
“没什么。”
“你刚刚不是要说?”常乐抿了口茶,干涸的嗓子湿润了许多,道,“现在说罢,要不然,你一会儿再想说,我可是不听了。”
喜鹊又思考了几番,道:“典客,奴婢刚刚打听到,也不是打听,就是无意间听到,陛下今晚又去了迁僖殿。”
常乐
端着杯子的手一顿,缓缓地将口中的茶水咽下,有些失神地呆坐。
司伯言怎么又去了迁僖殿?
司伯言不会临幸茜丝?格里斯,这是常乐打心底里确信的。
可司伯言昨天去了,今晚上又去,是打着什么主意?
难不成,他就是想做给别人看,只是想给别人一个交代,证明他有在临幸后宫?
也是在做给自己看,证明他不会睡其他女人吗?
没由来的,心底有些异样,不知道是该喜还是愁。
喜鹊瞧着常乐表情纠结的模样,有些不解,揣摩不准常乐的心思。
她到底懂不懂陛下的心思?
她要是懂,这时候应该高兴才对,怎么看她脸上也没什么高兴的意思。
若是不懂,应该生气的罢?
也没有生气。
真是让人费解。
常乐将杯子轻轻放在桌子上,瞧见桌面上还摊着的各种铅笔,随手拨弄了一两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发愁。
司伯言如果真的也是在向她证明什么,她是该高兴。
不过,若是如此,她先前去劝司伯言选秀,贤妃带着宫人各种准备选秀,一连搞了半个月,这样大费周章的是为了什么?
他当时直接天天往贤妃宫里跑,然后告诉自己,他和贤妃什么都没有,这不是更快捷方便?
现在这样,他还是不能留有子嗣,大臣还是会一遍遍的催促他,根本什么问题都没解决啊。
不对,这样还会给格里斯招去祸患。
常乐眉头紧锁,她不太喜欢这种低效率浪费精力地办一件事。
既然要解决子嗣问题,他就干脆利落地解决了,拿个孩子出来堵住攸攸众口。要不然就从一开始和大臣们扛到底啊!
作为皇帝,怎么干这种事儿,还磨磨唧唧的?
越想常乐就越气恼,觉得有必要去找司伯言说说这件事儿了。
喜鹊就在旁观察着常乐的细微表情,见她面色逐渐凝重,眸光逐渐坚定,不知道常乐是下了什么决定,但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
迁僖殿。
格里斯在见到司礼内侍带人来后,一张脸都有些扭曲了,仗着其他人不懂西德语,张嘴就用西德语骂了起来。
“陛下他是有病吗?虽然作为臣子和淑女不该这么说,但是后宫那么多女人,他就不能换个人吗?就挑着我这儿来了!”
“常乐今天一整天都没来,肯定是生气昨晚上陛下找我。陛下今晚上还来,是想害死我吗?”
“这个样子,常乐肯定是不能原谅我了!”
迁僖殿里的人就看着格里斯抛弃一贯的端庄形象,气的直跺脚,嘴里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明显是在抱怨和咒骂什么。
然而,刚刚司礼内侍才宣布,陛下今晚要到迁僖殿来。
这么一联想,所有人心里一揪,他们的僖嫔娘娘该不是在骂陛下罢?!
良儿最先反应过来,伸手抓住格里斯的手臂,试图安抚提醒她。
“娘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太高兴了?”
格里斯发现良儿眼里的惶恐,没理解她话里的隐含意思,直接就用大氏语怼了回去。
“我不高兴,我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