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惊恐地看着于单,深深觉得自己的某个安全港湾崩塌,现在极度慌张。
没有了百里大爷,她现在不就是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她在这敌营,能活的过几集?
她沉睡了三天,也不见百里大爷给她托梦,看来百里大爷也是很难联系上她!
越想,常乐越觉得绝望,有些崩溃地往桌子上一趴,哭唧唧的。
“百里大爷,我亲爱的大爷啊,你怎么就丢了……”
“你还好意思说我,自己不也把重要的东西给弄丢了?”舒尔单叹了声,一杯凉茶下肚,“还未问你,你带着百里大爷来到此处,是想干什么?”
常乐本来面对着于单,闻言抬眼,对上于单的质问。心虚收目,默默地抬起脑袋,面朝另一边搁着脑袋,浑身无力。
“我……我就是来溜达溜达……”
“你是来探路的罢?”
“……”
“你可将大难山的路都给探清了?”
“……”
“你不说,我可就把你送给李仁兼了。有你在手,李仁兼可以直接去威胁怀王和司伯言退兵了。”
常乐浑身一震,憋屈地撇着嘴角,声音弱的不能再弱:“那我就宁死不屈。”
“他可是有诸多法子让你生死不能。”
声音幽幽的,全是裸的威胁!
常乐认命地闭了下眼,重新睁开眼坐起身,正义凛然地面对舒尔单。
“这是军事机密,我是不会透露的。姑奶奶我也是经历过生死大难的人了,会怕这些?”
“你倒是很有骨气。”
这话褒贬不知,舒尔单没再跟她纠结这件事。看她这反应也知道,她定然是将大难山的路给探清了。怕是已经将画好的地图让人送回去了。
不然,怎么没在她身上看见地图的影子?山顶上倒是发现了笔墨的痕迹。
“司伯言居然派你来战场,还允许你做这种危险之事。若不是我遇见了你,你怕早已尸骨无存。”舒尔单有些气恼道,“就这,你还要帮着他?”
“不是他让我来的,是我非要来的。”常乐立马给司伯言做辩护,“他们说大难山跟迷宫一样,你想想在迷林那回,是不是我把你们带出去的?那我可不就自告奋勇。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倒霉催的,掉下悬崖了。”
舒尔单对于她的理直气壮,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按照她这番供词,他真应该顾全大局,把她当做俘虏处置的。
要不是看她现在没了百里大爷,又不会武功什么的,留着不会有什么隐患。他真的会慎重考虑,要不要忍痛割爱。
“如今你落入了我的手中,便是我的俘虏,你的生死可都在我的手中。我保你一命没问题,但我身边从不留细作。”
“什么细作?我这样儿的也成不了细作。不就是当你的俘虏嘛,端茶送水,没问题的。也就是你,换了旁人,我可要直接寻死去。”
“你这适应的是不是有点儿太快了?”舒尔单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仁慈了,“这儿对你来说,可是敌营,能不能有点儿危机意识?当是来串门过家家的?”
常乐凝视着他的那张娃娃脸,很给面子地把嬉皮笑脸给收了起来,一本正经地开口。
“我饿了。”
舒尔单再次被哽住,却是不由笑了起来:“等着,我去给你拿点儿吃的。”
常乐目送舒尔单出去,再次环顾四周的环境,心情也轻松了不少。
果然,有舒尔单在,就是安全的。
不过,她刚刚听见李仁兼的声音,确实是气着了,差点没忍住出去跟李仁兼决一死战。
还好理智在线,对自己清晰的认知制止了这种愚蠢的行为。
目前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让舒尔单送她回去,肯定是不可能的,舒尔单也明显没有这种想法。她总不能一直呆在育军这边,看着他们和大氏打仗罢?
如果这样,她算是汉奸吗?
好容易干点儿建功立业的大事儿,结果怎么就被俘虏了,一世英名就这么被毁了。
正胡思乱想着,舒尔单端着吃的回来了。
一盘羊肉,一盘干馍,还有一壶热酒。
常乐自制肉夹馍,吃的不亦乐乎,偶尔喝两口热酒,发现酒劲儿不大还有点奶味儿,便又多喝了两杯。
一顿酒足饭饱,这才重新和舒尔单搭上话茬。
“于单,你为什么要帮李仁兼?”
“自然是因为他帮我。打败大氏,开疆扩土,占领中原,一直以来都是历代育王的治国理想。”
常乐脑袋有些晕乎乎的,脸上泛起两酡酒晕,撑着脑袋晃了晃手。
“那你为什么明知道司伯言是皇帝,还救了他?齐佑每回要杀我们,你都给拦下了?刚刚我也听见了,你不想出兵,李仁兼那个老不死的逼着你出兵。你不想开战的罢?”
舒尔单笑道:“我不杀他,不过是想看看能不能打探出来什么,想救的也是你,只是顺便将他给救了罢了。”
常乐将信将疑地瞧着他,忽然“噗嗤”一笑。
“这种借口以为我会像上次那样相信吗?你喜欢的是齐佑,你和齐佑是一对儿……你之前接近我,也是为了刺探消息罢?”
舒尔单的脸色微微一变,有些窘迫,将她晃来晃去的手指拍掉。
“齐佑是男子,我也是男子,我们怎么可能是一对儿?上次,当真是迫不得已,想请前辈帮忙罢了。”
“你们是男子,怎么可能就不是一对儿?”常乐又把脑袋搁在桌子上,犯困地迷瞪着双眼,“你们这些臭男人我都看透了,同性才是真爱,异性只是为了繁衍后代。怀王是,司伯言肯定也是!”
舒尔单拧眉听着她的胡言乱语,在她昏昏欲睡之时,起身在她面前坐下,低声询问。
“常乐,大氏如今在西城驻扎了多少兵力?”
“不知道,没数过。”
“怀王为什么要派兵去傩城?”
“不知道。”
“你为何来边关?”
“……狗东西,司伯言……”
“你在边关都做了些什么?”
“……狗东西,司伯毓……烦死了,我要睡觉……”
常乐挥手把耳边的声音给打断,用手把耳朵捂住,皱着眉头便睡了过去。
舒尔单听得莫名其妙,一问三不知,着实不明白司伯言自己也不亲征,为什么还要派常乐来边关。念此,舒尔单将她脸上的碎发整理了下,别到耳后
。
“救你一命,也算是还了当初你照顾我的恩情。真是看着不聪明,睡着了更显傻。”
舒尔单嗤笑一声,将她抱起放到了床上,仔细掖好了被角,随后吹灭了烛火,出了大帐。
寂静的黑夜之中,常乐幽幽地睁开了双眼,七分醉意之中仍有三分清醒,暗道:想套我的话,太天真了!
下一秒,阖上双眼,沉沉睡了过去。
……
“哈思慕!”
舒尔单叫了一声,从内帐里走出来个面容黝黑的瘦弱男子。
那人身上穿着厚厚的亚麻衣裳,额上束着条亚麻布条材质的抹额,披散的头发扎着几根细麻花辫,用兽带将披散的头发随意束了下。
一见此人,舒尔单脸上便爬满笑意,好容易憋住。
面前站着的这位“男子”正是常乐。这身打扮都是舒尔单给她打扮的,脸上是抹了层黑黄的灰尘。哈思慕也是他给常乐新取的名字。
别说,常乐这身打扮还真不怎么违和,除了人太过瘦弱,那张脸不是育国的。言行举止,倒也是适合呆在他们育国的。
“大王,有何吩咐?”
常乐鉴于有别人在,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按照他们的礼仪给舒尔单行了一礼。
舒尔单昨日跟她说了她现在的身份,名叫哈思慕,是名男子。舒尔单外出时意外遇见氏军,危机关头,她哈思慕救了舒尔单一命,因为脑子受创,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
失忆这种梗,常乐还是接的下来的。装疯卖傻这种事,她最是擅长了。
叹了声人生艰难,舒尔单已经到了她面前,顿了下笑道:“随我出去溜溜马。”
“是。”
常乐很是恭敬地答应,跟在他后面就出了大帐。
这是差不多是常乐第一次出大帐,前天醒了之后,昨天在大帐里好好休息了一整天。
大帐之外,来来往往的都是彪悍的育国人。感受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界,陌生感带来恐惧,加上百里大爷不在,便小心翼翼地跟在舒尔单身边。
“你还记得怎么骑马吗?”
舒尔单随口跟常乐搭腔。
对此问题,常乐并不是很想回答,现在的她只想当一个透明人。
然而,没有及时回答就是撞上舒尔单疑惑的目光,发现他身边跟着的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变得更加引人注目了。
常乐欲哭无泪,垂首小声道:“应该还记得……”
“你说什么?”舒尔单不想简单地放过她,“我们育国儿女,什么时候说话这么小声小气了?”
常乐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回大王,记得的!”
舒尔单满意点头:“这才对嘛,走罢。”
走了没两步,舒尔单忽然停了下来。
垂着脑袋的常乐差点撞到舒尔单身上,不解抬眼,瞬间僵在原地。
迎面走来一个儒雅的老头子。这人除了是李仁兼,还能是谁?
李仁兼的目光扫过来,常乐忙收了充满敌意的目光,微微颔首,想表现的没有那么突兀。双手藏在袖中,紧紧握住,出了一小层薄汗。
她现在杀了李仁兼,是不是什么事儿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