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在裤袋中的手，抽了出来，长吁一口气，空气中凝结了淡淡的白雾，他笑着看着顾小芙，“怎么出来了？不冷吗？”
顾小芙摇头，微微垂下了睫毛，看着地面上因为冰雪而湿润的路面，声音很轻，却坚定无比，“我出来是想告诉你，我明天打算离开！”
卫锦默重重一震，清冽的眸子恍若凝结了冰霜，怔怔的看着顾小芙，他嗓音低颤，“你不喜欢这里？”
他近乎是用肯定的口气，说出了这句话。
顾小芙毫不犹豫的点头，这里的一切，都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卫锦默对她来说，就像一个梦，一个高高在上无法触及的梦，可是梦醒了，她又得面对她糟糕的现实。
或许，就让卫锦默和顾小芙，生活在各自的梦里，才会更好。
不然揭开了神秘的面纱，相互面对的，只有失望。
她毫不避讳的看着卫锦默，清澈美丽的大眼睛中，满是月色映入的水光，静谧却又无所畏惧。
就一如现在的顾小芙，无论过去的事情多么不堪，都无法在她美丽的眼睛中，留下任何的阴霾。
她一动不动的站着，静静的看着卫锦默。
卫锦默掐熄了烟头，点点头，“那好，我跟你一起走，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顾小芙面色坦然的摇头，“不是你和我一起，是我一个人，锦默，我想告别以前的生活，彻彻底底的忘记所有，然后用的身份，开始全新的人生！”
逃避南宫瑾，就是因为，她想逃避过去。
不管南宫瑾在她过去的生活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她都不想追究了，她只想一个人，好好的。
卫锦默的脸色，蓦地雪白，他清眸凝视着顾小芙，恍若第一次认识她一般。
他没有想到，她抗拒他到了这个地步，连以一个新的身份，和他重新开始，都做不到。
他深呼一口气，伸手，扶住了身边的大树，将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这棵大树上道，“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顾小芙嗓音低柔，清纯漂亮的小脸上，带着落寞之色，“抱歉，是我不好，以前的顾小芙，回不去了！”
那场噩梦，那个死胎，是她一生中抹不去的黑点，她不敢提，不代表，她可以忘。
她沉默的转身，往回去的路走，卫锦默倏然出声，“顾小芙，我们分开的五年，你有没有，想过我，哪怕一点点？”
顾小芙的身体，僵滞在那里，素白的小脸也变得神色凄绝。
有没有想过？哪怕一点点……
何止是一点点，这五年，她无时不刻的都在想着他。
他是她生命中最后的希望，正是因为想念，才不敢毁掉这最后一点点希望。
卫锦默等不到她的回话，一步步走上前，站在她的对面。
他比她高出了一个头左右，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墨眸中闪过了一丝痛楚之色。
“你和南宫瑾在一起的时候，我不停的骗自己，只要你幸福，我无所谓，可是顾小芙，你告诉我，如果你幸福，你为什么要拼死从南宫瑾那里逃出？”他怒吼了出来，清眸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顾小芙面色惨白，“我讨厌你的质问，卫锦默，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公主，也没有做灰姑娘的梦，我只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没有仇恨，没有纠纷，一辈子安安静静的过！”
她退后几步，静静的打量卫锦默，“可是你看看，你还是我记忆中阿锦哥哥的模样吗？”
她脸色难看，柔唇近乎残忍的说道，“你抽烟、打架，甚至还住在这种带有土炮的城堡，还随身带着枪，你告诉我，你还是我记忆中的阿锦哥哥吗？”
那个干干净净，腼腆羞涩的卫锦默，在哪儿？
那个会骑着单车，单脚撑地的卫锦默，在哪儿？
那个会在学校外面的大树下，给她送书送巧克力的卫锦默，在哪儿？
他不是啊，他已经不是她记忆中的阿锦哥哥。
她这五年，有没有想过他，又跟他何干？
卫锦默痛苦的闭眸，紧紧的皱起了眉头，他没说话，只是任由顾小芙跑回了城堡里面。
阿愚等到了半夜，都没有等到卫锦默回城堡。
他在后花园，也没有看见卫锦默。
可是在城堡的地下拳击场，他看见了卫锦默。
卫锦默正穿着背心，胳膊上肌肉贲张，浑身大汗淋漓的戴着拳击手套，一下又一下发泄的打着眼前的沙包。
他削瘦却不羸弱的身体，在灯光下泛着被汗水打湿后的健康光泽。
那么严重的枪伤，只是短短十五天，就已经痊愈，不得不归结于，他素日里的健身有道。
听见阿愚进门的声音，卫锦默停止了拳击，将拳击手套摘下，仍在一边，接着走到休闲区，拿了矿泉水，拧开仰头喝了起来。
他将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放在吧台上，走到地毯的边缘，坐下。
阿愚拿了毛巾，丢给他，他一言不发的接过，擦拭了一把汗水。
阿愚站在他前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卫锦默仰头，叹息，闭上了一双清冽的美眸。
阿愚皱了皱眉头，“你太纵容顾小芙了，她什么都不懂，却在心里私自给你定罪！”
卫锦默摇了摇头，看着阿愚，“我让白筱给顾小芙的东西，白筱给了没有？”
阿愚摇头，“她交给我了，让你亲自交给顾小芙！”
卫锦默自嘲一笑，“你明天送她走的时候，交给她吧，我若是现在交给她，她会怀疑，又是我一出苦肉计！”
阿愚无奈的叹息，“阿锦，你这是何苦，明明知道，顾小芙已经不是五年前的顾小芙，守在原地的，只有你！”
卫锦默苦笑，“不，我很庆幸，遇见现在的小芙，因为，现在的她，才是真实的！”
以前那个小心翼翼的女孩儿，只是收起了自己的棱角和刺，想要维持生活中的表面光鲜。
可是，他爱的，是真正的她啊！
阿愚点了点头，“好，我明天送她走的时候，交给她，但是你别后悔！”
卫锦默摇头，“为她做任何事情，我都不会后悔！”
阿愚颔首，离开了地下室。